两人喝了一杯茶,三楼也收拾妥当了。常安上来请人,闵庭柯带着白蓉萱缓步走了下去。
三楼的桌椅被搬得干干净净,窗口挂了帘子,居中摆了一面绣着白色茶花的屏风,两边各摆了一张躺椅,上面铺着薄薄的软垫和矮枕。
这……也太周到了吧?
白蓉萱满意至极,恨不得立刻就躺上去好好地睡上一觉。
偏偏闵庭柯还有些嫌弃,挑毛拣刺地道,“怎么不点上香?”
白蓉萱简直无语——要不要活得这么精致啊?
常安问道,“六爷要点什么香?望江楼若是没有,我就让人回店里去取。”
闵庭柯道,“点荔枝香吧,那味道适中,不会太刺鼻。”
常安答应下来,转身便吩咐了下去。
闵家小厮快马加鞭地跑回铺子取了一盒荔枝香回来,直到点上香,闵庭柯还有些不满,“软垫太薄了,有些硌得慌。”
白蓉萱懒得理他,自顾着躺了下来。她伸展了一下四肢,只觉得非常舒服,要不是束胸有些勒,她就更加的惬意了。虽然中间隔着一扇屏风,但闵庭柯就在一旁,白蓉萱不敢有任何怠慢,特意背对着他,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
常安很快又换了软垫过来。
闵庭柯问道,“治哥,你要不要换?”
白蓉萱低声道,“不用了。”
空气中散发着阵阵的荔枝香,甜美的果香让人仿佛置身于果园,微风从窗口缓缓吹入,白蓉萱的困意浮卷上来,眼皮也是越来越沉。
偏偏闵庭柯毫无睡意,又问道,“治哥,你觉得这荔枝香好闻吗?”
“嗯……”白蓉萱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好闻……”
闵庭柯道,“那你知道这香是怎么做的吗?”
白蓉萱在心里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谁要知道这种无聊的事情啊?
闵庭柯耐心地解释道,“其实就是用洗干净的荔枝壳,先在阳光下晒干,然后在浓度低一些的黄酒中浸泡一夜,再放入锅中将黄酒烧干,煮熟了的荔枝壳再次复晒,晾干后碾碎成粉,过一遍细筛,就成了香粉,再制成香就行了。看似简单,但着实很费功夫,不过我倒觉得很适合这个时候点,闻着就让人觉得舒心,比吃了荔枝还要高兴。”
白蓉萱闻着荔枝香,耳边尽是闵庭柯低沉的声音,她就在将睡未睡的边缘徘徊,既希望闵庭柯闭嘴不语,又希望他继续这样说下去,仿佛他的嗓音便是最好的摇篮曲,让人听着安心又舒适。
闵庭柯没有得到白蓉萱的回应,忍不住坐正了身子,只见屏风另一侧的白蓉萱正背着身子,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闵庭柯微微一笑,“治哥,你睡了吗?”
“嗯……”白蓉萱迷迷糊糊地回答着。
睡着了的人又怎么和自己说话?
闵庭柯眼珠一转,立刻来了精神,趁着白蓉萱没什么精神,故意问道,“治哥,要是有一天我和白修唯一同掉进江水里,你会先救谁?”
白蓉萱几乎想也没想地回答道,“救……你……”
闵庭柯心中一喜,脸上的笑容简直比窗外的阳光还有明媚。他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那我要是和管二公子一同掉下去呢?”
白蓉萱再次道,“救你。”
闵庭柯又是高兴又是得意,挺直了肩膀,一副神气的样子。一转头瞥见没有离开的常安,他顿时一脸尴尬,板着脸压低了声音道,“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常安无比的委屈。
他只是想等等看六爷有没有什么吩咐,何错之有?
谁承想就看到了六爷这没出息的一幕?
他紧忙低下头,什么都不敢说地跑下了楼。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儿。六爷对治哥……似乎有些不大一样啊……
没了碍眼的人,闵庭柯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来。只听白蓉萱嘀嘀咕咕地道,“不对啊……六叔你不是会游水吗?我……我不会游水,我谁也……救不了……”
要不是怕吵到他,闵庭柯非要当场笑出声来不可。
这个治哥也太有趣了。
有心再逗逗他,又生怕吵醒了他,闵庭柯缓缓躺下,听着白蓉萱有节奏的呼吸声,也跟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白蓉萱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正传来一阵阵的锣鼓声。
白蓉萱揉了揉眼睛,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整个三楼就只剩下她一人,并不见闵庭柯的影子,她的身上甚至还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显然是有人怕她着凉特意找来的。
白蓉萱心中一惊,连忙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她正准备下楼找人,听到声音的常安已经快步走了上来,“治少爷,您醒了。”
白蓉萱一脸尴尬地道,“六叔呢?”
常安道,“洋人也过来看热闹了,六爷在楼下打点,老夫人他们都上了楼,正在看戏呢。”
洋人怎么也来了?
他们也过端午节吗?
白蓉萱按捺住心中的好奇,走到四楼陪闵老夫人看起戏来。
她虽然从前也陪唐老夫人听过戏文,但在江面上唱戏却是第一次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