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说这些干什么?
白修朗咳了两声,故意转换了话题,“一年之计在于春,看样子是个好年头。昌吉,今年的祭田你们家准备种什么?”
白昌吉赶着骡车笑道,“还能种什么,只能是玉米呗,种别的怕是要颗粒无收。”
他家的那块田在白家祭田的最西边,地质奇差,全都是小石块,一家人辛苦一年,收成也不十分理想。
不过因为这一岔话,白蓉萱根本来不及伤感。望着小道两侧的风景,她居然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闵六。
也不知道那家伙在忙些什么?
昨天夜里他偷偷溜出去究竟是做什么了?
白蓉萱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居然就这样靠在白修尧的肩上睡了过去。白修尧昨天夜里被白元智的呼噜声折磨得够呛,也很快便坚持不住,两个人依偎着睡着了。
白蓉萱是被吴介轻轻唤醒的,她蒙眬地睁开眼,只见骡车已经停了下来。白元智几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顿时一凛,紧张地问道,“到了嘛?小叔他们人呢?”
吴介道,“先往里去了。”
白蓉萱也赶忙站起了身,一旁的白修尧睡得迷迷糊糊,“怎么回事?”
白蓉萱道,“咱们到了。”
白修尧伸了个懒腰,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慵懒,“怎么这么快?我正做着一个美梦,有点儿舍不得醒来。”
白蓉萱道,“要不你再睡一会儿?”
白修尧摇了摇头,“不了。人都到了,哪有在车子上睡觉的道理?三叔知道了肯定会怪我。”
他一边说,一边利落地跳下了马车。
白蓉萱望着空旷的草地,一时有些发懵,“我们要往哪边走?”
白修尧道,“跟我走,我知道路。”他径直向草地中走去。
白蓉萱急忙跟了上去。
白修尧道,“我经常跟伯父一起来扫墓,小时候总是到处乱跑,有几次差点儿走丢了,把我爹急得够呛,不过丢着丢着就记住了,就算一个人来也不会迷路。”
白蓉萱道,“那你可要小心些,这荒山野岭的,真困住了可不好出来,到时候家里人也跟着提心吊胆的着急。”
白修尧笑着道,“我爹才不是为我着急呢,他是怕弄丢了我,回去没办法向我妈交代,归根结底还是担心我妈着急。”
白蓉萱感叹道,“他们的感情可真好。”
“可不是嘛……”白修尧道,“所以我常常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
两个人说话间穿过草地,前面便是一个下坡,远远的已能看到白元智等人的身影。白昌吉的两个儿子提着镰刀快步跑了过来,白修尧问道,“拿着镰刀做什么?”
白俊解释道,“那边的草长得有些高,不砍掉的话走不过去。”
白修尧哦了一声,大步流星的沿坡而下。
白蓉萱匆匆跟上,吴介担心地道,“您慢着点,看着脚下,小心被绊倒了。”
白蓉萱的心跳有些快。
她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复杂得让人莫名心酸。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到父亲的墓前呢。
山坡下便是一处极安静的所在,白元裴的墓便立在这里。坐北朝南,面对着坡下的半壁草地,背后则是绿油油的树林。
当初白元裴去世时白老太爷还在,对这个疼爱至极又英年早逝的儿子,他自然没有丝毫犹豫,将其风光大葬。即便过了十几年,白元裴的墓地仍旧大气恢弘,围栏台阶和墓碑用的都是汉白玉,占地也足有十几米。
白蓉萱缓缓地走上前去。
墓碑上刻着几个大字——白氏子弟白元裴之墓,旁边则是他的生卒年月。父亲就躺在这里。
谷孇</span>面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白蓉萱紧绷的情绪瞬间便倾泻开来,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扑通跪下,深深地磕了个头。
白元智在一旁道,“傻小子,你这心眼也太实了,这就跪下去了,也不怕膝盖疼。”
白修朗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衣襟。
白元智这才不再多说。
白修朗和白修尧上前帮着摆起了祭品。
白蓉萱却哭得痛彻心扉。
父亲啊……
我是蓉萱,我终于来看您了。
她不知道父亲见到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喜欢自己……
白元智道,“行了,起来给你父亲上炷香吧。”
吴介忙扶起了浑身无力的白蓉萱,白昌吉则把点燃的香烛递了过来。
白蓉萱将香烛插在了香炉里。
白元智道,“三哥,治哥来看你了。你这一支后继有人,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治哥虽然年轻,但却是个可造之才,我们这些做叔叔伯伯的也会倾力相助,不会看着他吃亏的,你就放心吧。”
话音刚落,白昌吉便着手在一旁点起了纸钱和金元宝。黑烟直冲云霄,火光越着越旺。
白元智道,“到底是儿子送的钱,三哥就是喜欢,收得也比往次痛快。”
白蓉萱哭得眼睛红肿,望着父亲的墓碑出神。
白元智提醒道,“治哥,别了愣着了,快念叨几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