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的日子不是这样过来的?
说的时候觉得十几二十年好像很漫长,但真正过起日子来,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柴米油盐间时间不知不觉地就流逝掉了。
黄氏手脚利落的替丈夫脱了衣服,又拧湿了受尽替他擦了两把脸,“你要不要漱口?”
喝醉了的人都像失了智的小孩子一样,就连平日里素来端方的唐崧舟也不能幸免。他飞快地摇了摇头,“不要!”
黄氏无奈地道,“别乱动,小心一会儿晃悠吐了。”就像哄孩子似的对唐崧舟道,“这日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将来等荛哥成了亲,学茹也嫁了人,逢年过节家里到处都是孩子,叽叽喳喳的,你可不许嫌吵闹啊。”
唐崧舟嘿嘿一阵笑,“还有治哥和蓉萱,到时候把孩子都带过来。”
唐氏的两个孩子都是在唐崧舟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这个舅舅虽然看上去严肃又古板,但黄氏却知道他最关心惦记这两人,有时候甚至比对自己的三个孩子还要上心。
治哥将来是要回上海的,白家的情况那么复杂,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应付得来。
至于蓉萱的婚事……
黄氏叹了口气,安慰着丈夫道,“好,到时候让他们围着你叫舅爷,看你拿什么打点人家!”
唐崧舟扑腾从床上坐了起来,把正在说话的黄氏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唐崧舟迷迷瞪瞪地眨了眨眼,“怎么没有东西送,咱们不是有茶叶吗?”
黄氏扑哧一笑,一把将他按倒,“我还以为你这个做舅爷的出手多阔绰,没想到居然是茶叶,你也真是黔驴技穷,实在拿不出好东西来了。”
唐崧舟大概是困极了,这次没有说话,翻了身就睡着了。
黄氏吹了灯,在他的身边小心躺下了。
唐学萍有孕的消息在唐家的交际圈传播开来,与唐家交好的人纷纷送来了不少礼品。有燕窝、人参这等名贵的,也有普通人家亲手制作的酱菜。送来的老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唐老夫人道,“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但知道大小姐有了这样的喜事,又想着无论如何都该来恭贺一番,所以送了些酱菜,都是我自己做的,非常干净下饭,大小姐多少吃一些,也就尽了我们的穷心。”
唐老夫人客气地道过谢,不但收了东西,临走的时候还大包小包地给她拿了不少东西。老妇人面红耳赤地道,“可不能这样,送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过来,哪还有脸收您的馈赠?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收,不然还不被乡邻笑掉大牙?”
唐老夫人握着她的手,亲热地道,“你理他们说去呢。这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有我苏州的大外孙女去年来看我时送的布料,我实在是穿不过来。杭州的天气又潮湿,布料搁久了不但容易褪色,还特愿意生虫子,白白糟蹋了东西。你拿回去给家里人做几件衣裳,也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一份心意。另外还有一些干粮果子,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就特别愿意吃这些香香甜甜的,我牙口不行了吃不得,正好对了你的路子。再就是我的一些旧衣服,给别人又不好,只怕让人多想,正好你拿回去做活的时候穿,也省得弄脏了好衣裳。”
老妇人推脱不过,最后只好收下了。唐老夫人又命家里的马车把她送了回去,黄氏见状,偷偷和崔妈妈嘀咕道,“哎,说起做人来,我终究不敌母亲,跟在她老人家身边还有得学呢。”
崔妈妈笑着调侃道,“名师出高徒,有这么位高手在身边贴身调教,您还怕自己愚钝学不会呀?”
黄氏笑道,“这倒是。”
长房也很快听到了消息,相姨娘那边阴晴不定的暂不说,唐崇舟倒是异常大方地送来了一小包血燕和补品药材,唐学莉则送了一些酸果和蜜饯。消息传到长房已经出嫁的几个姑娘那里,她们也都派人送回来了贺礼。
章氏的弟媳妇特意来了一趟,拿了几件小孩子的粗布衣裳,神秘兮兮地解释道,“不是给孩子穿的,这是我娘家侄子小时候穿过的。我嫂子总共生了六个孩子,四男两女,全都顺顺当当的没一点儿磋磨,你把这衣服放到学萍的枕头底下,让她也沾沾这个福气,省得她生产的时候遭罪。”
黄氏因为章氏的关系,和章家素来交好,听章氏的弟媳妇掏心置腹地这样说,立刻就把东西收下了,“正好,回头要是有合适的产婆你也帮我留心一下,亲家那头想找个有经验的婆子照顾学萍的产期。”
章氏的弟媳妇十分意外,“这么早就找产婆了?寻常人家都是到七八个月才开始找呢。”她笑眯眯地挎住黄氏的胳膊道,“可见我们学萍嫁了个好人家,丈夫疼婆婆爱,真是羡慕死人了。”
黄氏笑着问道,“怎么了?难道云阶还敢欺负你不成?他要是敢给你脸子看,你只管来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别以为他姐姐不在,上头就没人管了,我去教训他也是一样的。”
云阶便是章氏弟弟的名字,因为走动得勤,黄氏也是知道的。
章云阶媳妇便摇了摇头,“他敢!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不把他的大腿里子全掐紫!”
“哈哈!”黄氏大笑起来,“你呀你呀!真是个属辣椒的,云阶娶了你,也不知道是他的大幸还是他的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