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看出了一些端倪,小声问道,“萱小姐,是不是账目有哪处不对劲儿?”
白蓉萱回过神来,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没有,我是在想别的所以分神了。”
听到两人对话的唐学萍抬起头来,“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哪里算错了。”
“没有没有!”白蓉萱笑着安慰她道,“萍姐姐放宽心,你的本事大家都是知道的,算盘打得比舅母还好,要是你都能算错,别人就更不行了。”
唐学萍笑了笑,“也就这么个能拿得出手的本事了。”
吴妈却担心白蓉萱粉饰太平,提醒道,“要是哪里不对,只管叫王管事过来问话,他就在门房那边候着,随叫随到很是方便。”
白蓉萱眨了眨眼睛,“是吗?我还真有事要跟他说,不过却不是因为账本。”她站起身来道,“他常年在上海走动,肯定认识不少人,我去问问他能不能想办法帮母亲凑几味药材,回头再多给母亲配几副药丸,也免得她小心翼翼地舍不得吃。”
唐氏道,“不是不舍得,而是已经好多了,就没必要再吃了。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也未必就真好。”
吴妈听了白蓉萱的话只顾着连连点头,“这件事儿吩咐给他准没错,他那个人办别的事不敢说,这种事情肯定会十分上心的,我这就去告诉他一声。”
白蓉萱道,“算了,还是我去吧。”
吴妈一想也对,自己毕竟只是个下人,去跟王德全说话未必有什么身份,倒是白蓉萱,不管怎么说都是白家正儿巴经的大小姐,王德全对她的话肯定万分重视,不敢有一丝懈怠大意。
“那我陪您一起去?”
白蓉萱摇了摇头,“不用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就在这边伺候吧,我快去快回,一会儿就回来了。”
吴妈只好答应了一声。
白蓉萱向母亲打了声招呼,唐氏叮嘱道,“要是他觉得不好办就算了,千万不要为难人家。”
白蓉萱笑着点了点头,快步出了门。她径直走向门房,被眼尖的阿顺给看到了。阿顺快步迎了上来,兴高采烈地问道,“萱小姐,您是要出门吗?要不要我跟车?”
白蓉萱道,“不出门。”向他打听起了王德全在什么地方。
阿顺有些失望地道,“就在门房里喝茶呢,萱小姐要找他,我帮您去叫!”说着也不等白蓉萱说话,一溜烟地跑去了门房,不一会儿就领着王德全走了过来。
王德全是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身材不高,长相憨厚,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衫。一见到白蓉萱,立刻行礼问好,语气十分的敬重。
白蓉萱笑道,“您是跟过我父亲的人,也算是我的长辈了,不用这样客气。”
王德全听着一愣,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在看到白蓉萱的长相后,眼圈顿时就红了。
白蓉萱十分诧异,“怎……怎么了?”
王德全自觉失礼,连忙道,“小姐勿怪,实在是您……长得太像三爷了。”
自己很像父亲吗?
白蓉萱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这样说呢。
或许是因为出生在外舅家的关系,大家怕她多想,所以自小便很少对她提起白家的事情,每每说到也总是一带而过,似乎根本就不想让她知道。白蓉萱本身又是个贴心懂事的好孩子,见大人这样,自然也就装作不知道,什么都不会去问。
小时候大家都说她长得像母亲,而关于父亲……就像是被人故意抹去了一般,让她始终想不到父亲会是什么样。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奇地问道,“是真的吗?我长得很像父亲?”
王德全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小人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话骗您啊!您的眉眼和三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鼻子……”
白蓉萱脑海中根据自己的长相缓缓勾勒出父亲的样貌,如果自己长得很像父亲,那他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个翩翩美少年吧?
只可惜……
现在脑海中的一切都只是幻想,白蓉萱永远也没有机会亲眼目睹父亲的音容笑貌,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要从别人的嘴里知道。
白蓉萱忽然间有些伤感,难过地低下了头。
王德全见状后悔不已,赶忙道,“瞧我这张嘴,好端端地提起这些做什么?萱小姐您能够平安长大,还出落得亭亭玉立,三爷在天有灵,一定会非常欣慰的。”
白蓉萱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王德全的心里却五味杂陈。
要是三爷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啊……
王德全自幼便跟在白元裴身边,两人名义上虽然是主仆,却比亲兄弟还要亲。白元裴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德全,你说人和人的缘分也真是奇怪,我跟自己的亲兄弟在一起的时候都要互相防备,每天想着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又要时时刻刻提防着他们的算计,累得我一点儿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反而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更自在些。”
三爷的日子看似鲜花着锦,可谁又能知道他心里的苦呢?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虽然被白老太爷看好,但也等同于被推上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