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氏低眉敛首地站在一旁,并没有贸然上前,显得十分守规矩。黄氏在一旁见了,悄悄和唐氏交换了个不屑的眼神。唐老夫人见董玉泺的话说得差不多了,就招手把她叫到身边来,亲近地牵住了她的手,向她介绍起相氏来,“这位是长房的相姨娘,她知道你要来,特地赶过来迎接你的。”
董玉泺来唐家之前,董老夫人早就把唐家的层层关系跟她说了个明明白白,因此一听到相姨娘三个字,董玉泺就知道她是谁了。虽然心底不大待见她嫁入唐家的手段,但毕竟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她又给了自己十足的面子,因此董玉泺也十分客气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多谢相姨娘。”
相氏受宠若惊的上前半步,“大小姐远道而来辛苦了。远远看着,您就像是画上的人,也难怪老夫人整日的惦记您,如今到了,好歹多住些日子,好好陪老夫人说说话,回头得了空闲也到长房去坐坐,我预备好了酒席等您。”
几句场面话说得非常高明。
唐老夫人暗暗点头,董玉泺也对她刮目相看,笑着应了一句。
一旁的白蓉萱却从相氏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如今长房那头相氏并不当家做主,都是唐学莉管家,可刚才她的话里分明有几分掌权的意味,难道她已经开始筹谋着要接手长房的内务了?
白蓉萱情不自禁地多看了相氏两眼,只见她低眉顺目,显得格外谦卑,实在看不出半点儿问题。她又看了唐学莉两眼,唐学莉这会儿还在盯着董玉泺打量,似乎根本没把相氏的话听进去。
白蓉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觉得长房用不了多久可能就要变天了。
董玉泺和唐家人说完了话,这才介绍起一直跟在她左右的年轻男子,“这是我三哥的长子,名叫董兆林。原本祖母定了让三哥送我过来,谁知临出发前他忽然染了病,几个哥哥又都身有要事,算来算去,家里只有他一个闲人,祖母就让他护送我来了。”
“姑姑,你别揭我的短啊!什么叫只有我一个闲人?”名叫董兆林的年轻人神色尴尬地叫道。
唐老夫人看了董兆林两眼,见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虽然体态消瘦,但性格随和,既有这个年龄的活泼,眉宇间又有比同龄人成熟的气质。唐老夫人暗暗点头,对董家不得不另眼相看,关心地问道,“你三哥生了什么病,严重吗?”
不等董玉泺回话,董兆林已经在一旁抢着道,“老祖宗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毛病,可能是患了痢疾有些腹泻而已,家里已经请了大夫,据说吃两副药就能好。不过呀……”他故意拖长了声,故作神秘地说道,“我怀疑我爹就是想偷懒,您是不知道,他有些晕船,年轻时走南闯北都不怕,就怕坐船,这次听说我们家老祖宗让姑姑坐船来杭州,他就腿脚发软了。要不他怎么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出发前发病呢?我看他是故意装病才对。”
白蓉萱几个小辈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有这么说自己父亲的吗?
唐老夫人听了,和黄氏、唐氏一齐笑了起来,看董兆林的眼神充满了对晚辈的喜爱。董兆林得意地耸了耸肩膀,满身都是少年人的姿态。
董玉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第一次见我外祖母家的人,好歹也要有个大人的样子,怎么还像在家里似的疯疯癫癫胡说八道,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董兆临虽然辈分小,但实际和董玉泺的年纪也没差几岁,平日里就他就常去董老夫人那里混吃混喝,董老夫人对这个重孙子也格外的疼爱,因此他自小就和董玉泺亲近,这次听说董玉泺回杭州探亲没人护送,他也是自告奋勇过来的。董家人原本还不相信他,尤其是他父亲,嫌他年纪小,平日里做事又顾头不顾尾,怕他担不起这个重任。还是董老夫人最后拍板定下了他,也算是给他的历练了。
他听了董玉泺的话,并不往心里去,反而嬉皮笑脸的说道,“我就是这样的性子,能装一天,还能装十天半月不成?与其让人觉得我表里不一,还不如最开始就本本分分的,何必装模作样呢?”
董玉泺还要再说,黄氏已经在一旁道,“这里哪是说话的地方,何况还下着雨,咱们赶紧回家里去,你有什么话都留到家里去说。”
唐老夫人连连点头,牵着董玉泺的手,“你折腾了一路,肯定累了,回去吃过饭你就去休息,可千万不要因为年轻就不重视身子,以后到老了,这都是要找补回来的!”又对董兆林道,“林哥也跟我们一起回去。”
董兆林笑嘻嘻地说道,“我在家里的兆字辈排行十四,家里人都叫我十四,您老人家也这么称呼我就行。”
唐家门风清正,免不了有些老套古板,尤其对小辈的教育异常严厉。即便是唐学茹这样顽皮爱闹的性格,在长辈面前也不敢这样嬉皮笑脸的说话,因此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稀奇的看着董兆林,像是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一般。
董家远比唐家富庶,对孩子也很宽容,因此被人关注的董兆林没有发觉,还在笑嘻嘻的跟唐老夫人说着话。
“好!”唐老夫人异常爽快地点了点头,“那以后我就叫你十四好了。”她指了指不远处规规矩矩站着的唐学荛,“一会儿你跟你小舅舅坐一辆马车,等到了家里再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