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肾脏就像医生说的那样直接用刀捅烂了,可想而知孟笙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下定了多大的决心,她多痛。
上面的血已经干了,肾脏上一道很深的刀伤,霍沉舟痛苦到不能自理,这就是他曾经一直想要的肾,是一块血肉,是从孟笙身体里挖出来的。
霍沉舟都不敢去多看第二眼,而当初他是怎么狠心想要逼孟笙挖肾捐献的?他怎么能说出那样寒心薄凉的话?
不就是一颗肾吗?一颗肾能活。
是能活,可人本该就有两颗肾,失去一颗肾的身子另一边会不会空唠唠的,那样的伤口,那么深的伤疤,即使好了也是想一想都会疼的存在。
霍沉舟垂着头,面上带着苍白的平静,像被风蚀后的雕像,表面看似坚硬实际风一吹就会碎掉,他的思绪很乱。
他不能留在这里太久,因为孟笙随时会有危险,随时都会被抢救,医生让他短暂的看了一会儿后,就把他推了出去。
在病房门口他给江暮打了个电话。
里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霍总,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儿啊?”
“孟笙得了脑癌。”
里面安静了两秒:“对,她是有脑癌,你现在知道了?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孟笙出什么事了?”短短一句话江暮的语气一直在转变,“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初她在你医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有脑癌!”
“霍沉舟我真的没告诉你吗?你脑子好好想想,是你自己不愿去相信,她身体不好是个人都看的出来,作为她的丈夫枕边人,你们日夜相处,只有你会觉得正常,难道非要我掰开你的脑子把她得脑癌快死的事塞进你的脑子里你才会选择信是吗?”多讽刺啊。
江暮在手机里发出冷笑,最后说出来的话宛如是对霍沉舟下达“死亡判决”
“为什么不告诉你?”江暮冷笑,“霍沉舟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那个时候你满脑子都是孟娇,想着怎么救孟娇怎么去挖孟笙的肾,你说孟笙怎么敢告诉你,告诉你快死了,你好把两颗肾都挖给孟娇是吗!”
“我没......”霍沉舟下意识反驳,他想质问江暮凭什么这么想这么决定,但他忽然想起他以前说过的那句话。
——“你要是死了两颗肾都给孟娇。”
因为他这句话孟笙和江暮才不愿意把真相告诉他的吗?
一瞬间,霍沉舟脑子里闪现过无数记忆碎片,他像是踩在碎掉的镜子上面,每一块皲裂的碎片都印出当初他残忍的模样,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孟笙从失望变得绝望的眼神。
江暮在手机里说的话,与记忆里孟笙的声音连在一起,左一句右一句,像针一样穿透他的耳膜。
江暮讽刺说:“霍沉舟,你有没有想过孟笙不告诉你的原因?她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报复你,报复你识人不清,狂妄自大,一意孤行,你现在才知道她得脑癌已经晚了,霍沉舟这怪不得任何人,我当初也提醒过你的,不止我提醒过你,你仔细想想,孟笙是不是和你说过,还有你那个蠢弟弟。”
曾经被霍沉舟忽略过的话,被他不重视的事,摧毁掉的东西......此刻化作一把刀对着他的皮肉一刀刀凌迟,他身上那些回忆的“刺”被一根根连肉带皮的扯掉,他想一遍痛一遍。
从很早的时候孟笙就跟他说过,她说了不止一次,她得病快死了。
而他是怎么做的,把她压在床上拽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说出诅咒“你死了活该,晦气!”
他还记得那次他拔了孟笙的牙齿把她扔在漆黑的杂物间里,从她口袋里掉出来的那些药。
孟笙说,那是她的救命药。他不信以为她又再装可怜骗人,抬脚将那些药一颗颗碾碎。
在医院里霍明帆也给他打过电话告诉他孟笙生病得脑癌的事,他依旧选择不信。
——“阿舟,我快死了,你会不会心疼一下我啊?”
——“霍沉舟,你能不能对我轻一点,那是我的救命药,你别把我逼死。”
——“我在想,等我死都那一天你会不会对着我生前用过的东西睹物思人?”
他们不是没告诉他,说都已经够多了是他一直自我欺骗,不相信不在意,难怪他们到后面都不愿意跟他说真话,不愿意告诉他事实。
“啪——”霍沉舟猛地抬起手用力给了自己一巴掌。
一直以来霍沉舟以为他拽着的是风筝线,无论风筝飞多远只要他拽一拽绳子就能把人给拉回来。
但是现在他发现,他拽的不是风筝线是一条鱼线,鱼儿在海里越游越远,本是向水而生的鱼被他硬拖到岸上,如今鱼快死了。
江暮说的对,他怪不得任何人,他只能怪他自己,残暴的手段,不理性的大脑,冷漠的态度,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终于把那条向往大海自由的鱼给耗死了。
“孟笙现在怎么样了?”手机里传来江暮的问话,他这个时候也恢复了理智,放弃和霍沉舟争执,开始问孟笙,霍沉舟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打电话来问孟笙脑癌的事,那只有可能是孟笙脑癌发作,又或是她出事住院了。
霍沉舟这个人的脾气有多喜怒无常江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