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记错的话,前几天北台转盘纪念碑那次的车祸就让他们赶上了,弄得无家可归跑来跟我爸混了两天。这次又发生类似的事情,对此我怎能不多想。
我先把我爸和毛驴拉开,偷偷问他:“亲爹,我刚从肇事现场过来,那叫一个惨烈,我估计是他们几个碰瓷遇上酒驾的了,要我说这事儿咱不能管,赶紧报警为妙。”
我爸紧张道:“别,亲儿砸,千万不能报警!”
我手机都拿出来了:“为什么?你还指望着他们讹到钱还能分你点儿不成?”
“跟那没关系,这事儿比你想象的复杂。你真要是想管就帮我治治这头驴,赶紧把药磨出来我好给他们治伤,再迟就来不及了~”
我愣住了,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你要给他们治伤?”
“有什么问题吗?”
“我长这么大都没见你给别人治过伤。”
“你长这么大见过像他们伤的这么重的人?”
“没有。”
“那不就结了,小病不治不算罪过,见死不救那是造孽!少说废话,赶紧帮忙!”
说着我爸又去掰驴腿,我赶紧劝他:“既然这么急就别和它较劲了,我来拉磨!”
我爸的脸在驴屁股上一下一下撞得啪啪直响,依旧不肯撒手:“这~个~磨~除~了~这~头~驴,谁~也~拉~不~了~”
“嘿,这叫什么逻辑呢,你要是这么说我非得拉一下不可。”
说干就干,我走到磨盘边,反身抓住毛驴身上绑着的架子,用力的往回拽。
这架子不是死绑在毛驴身上的,有一段麻绳,存在一定的行程,如果我能拽动,磨盘就会有所反应。
可结果大出我的意料之外,看起来也就百八十斤的石磨,在我的一膀子力气下竟然纹丝不动。
这就奇了怪了,要说我的力气是赶不上毛驴,可看它也没使多大的力气,跟我爸较劲儿的过程中一点一点的蹭,就能把磨顺势带起来。我这基本全力爆发了,难道还不如它随随便便蹬几下的余力?
本着不服输的精神,我又调整各种站姿试了两下,结果没有区别,石磨除了跟着毛驴的动作一点一点的蹭之外,在我手下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也尝试了顺势而为,但也没能帮上驴的忙。
我爸看不下去了,也有可能是扛不住了,喊我:“你~要~帮~忙,不~如~帮~我!”
我也不知道他跟驴较了多长时间的劲,反正半边脸发红半边脸发青的,我看他确实有扛不住的架势,无奈之下只能上前将他替下来。
我的身体状况比我爸那糟糠的身子可强多了,学着他的样子夹住驴腿,立刻感受到这头毛驴蹬腿收腿的强劲力道,就算是我也不得不跟随它的腿部动作前仰后合,但在全力控制之下,我还不至于撞到它屁股上。
由于我的控制力量更大,带给毛驴的反作用力也更大,石磨的盘转速度由此加快,嗡嘤之声大振,听起来有点像沉重的电流音。这个声音很奇怪,在近距离听到之后,让我产生一种安宁之感。
我爸连忙拿来铲子刷子,把磨出来的药粉收集起来,然后又用小秤称出新的完整中草药投进石磨的磨孔。
这头毛驴的力气又大又持久,我也就勉强应付了两分钟,就感觉到气力不济,腰酸腿麻,面部在对抗中距离油亮乌黑的驴屁股是越来越近。我下意识的扎下马步,以求获得更大的借力,同时死盯着驴屁股问我爸:“还~要~磨~多~少?”
“快了,再有十分钟!”
十分钟不短了,就算坚持下来也没法全身而退,驴屁股的亲密接触铁定跑不了,我又提议:“那~咱~们~就~不~用~石~磨,自~己~磨~呗。”
我爸忙的里外的跑,根据手里的活儿不同,声音一会高一会低的:“不行啊,这些药材品阶太高,不能以人力研磨,必须得是通灵之物才行......”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因为我的力量已经不足以让我和驴屁股之间保持安全的距离了。救人要紧,无论如何现在也不能停,我把心一横,拉倒吧,我省些力气,可别挣扎了。
想到这里我把腰腹的力气松了一些,只保持着手上盘着驴腿的控制力和腿上的稳定,上半身儿任由毛驴后腿随意拉扯,用自己的脸狠狠的撞在驴屁股上,以此来获得被动的反作用力,保持石磨继续运转。
我爸一只眼睛瞄着秤杆一只眼睛打量着我,坏笑一声:“早该如此,反抗不了就学要学会享受,何必为难自己呢。”
对不住,反抗不了是真的,让我学会享受我也属实学不会,关键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可享受的?!
不知道撞了多少下,后面我都有点晕头转向了,视野里一片模糊,随时都要昏过去的感觉。可每次在即将昏迷之际,我都会不自觉的注意到石磨发出的嗡嘤声,好像那个声音在主动呼唤我一样,让我保持着一定的理智,始终没有昏迷。
迷迷糊糊的不知又过了多久,总算听到我爸喊了一声停,我手上脱力,整个人软了下去。毛驴有所察觉,我松手了它也不再蹬的那么欢了,但还是在我的头上蹬了一蹄子,把我蹬得倒摔出去好几米,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