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空荡荡的院落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人迹,遍地都是沙尘,宁昭棠径直从及膝高的杂草中穿过,往深处走去,随后在一堆突兀的大石头前停下,转过身来说道:“你心中可还有什么疑惑,我准你先问清楚了。”
苏异不明所以,但既然老前辈都这么说了,他便也不客气,沉吟片刻后开口问道:“宋长老去哪儿了?”
在苏异看来,宋秋韵就算不看重与自己的那一点情分,没有提前出宫相迎,也应该在众人抵达神宫之后露个面才对,如今却是一点也不见人影,这很不符合她为人处世的习惯。
见他没有先问有关于这个神秘院落的事情,宁昭棠略感诧异,多打量了他两眼,随即答道:“你倒是敏感,秋韵啊…已经回老家去了,嫁人。”
“嫁…嫁人?”苏异错愕半晌,下意识地便觉得宁昭棠是在开玩笑,但随即很快想起将太鄢弟子都提前遣散下山的师尊,便又问道:“前辈这是已经在为神女宫安排后路了?”
宁昭棠微微一怔,很快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于是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以为我会为了这事便安排天慈母的神女去嫁人?”
苏异略觉得有些尴尬,嘀咕道:“那又是因为什么…”
宁昭棠瞥了他一眼,不屑于过多解释,只随口答道:“那是她们宋家的家事,我管不着。”
苏异料想堂堂神女宫宫主不至于撒谎骗人,又见她脸色不大好看,便也不敢刨根究底,转而问道:“敢问前辈,楚…殷楚楚可是被罚了禁闭?若真是如此,晚辈斗胆想为她求个情。”
“求情?”宁昭棠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说道:“我又没罚她,何来的求情?事实上我也和你一样,认为她并不是个练剑的好胚子,反而适合待在藏书阁里啃读古籍,所以她要做出那样的选择,将自己关在书堆中,我也就没拦着。”
苏异终于忍不住坦言道:“我还有最后一问,为何前辈看起来似乎对我有很
大的意见?”
苏异虽然不大认同宁昭棠的某些处事之道,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老前辈心怀敬重,而宁昭棠却是打一见面开始就没摆出过什么好脸色,这令他很是不解。
“所以你觉得这是因为楚楚的缘故?”宁昭棠并没有否认,也未等苏异回话便接着解释道:“诚然,楚楚因你而心境大乱,彻底断了修行之路,这确实是我瞧你不顺眼的原因之一,但却不是最主要的一个…”
听闻原因还不止一个,苏异只觉得又是可气又是好奇,于是赌气道:“晚辈洗耳恭听。”
宁昭棠瞄了他一眼,接着往下说道:“你的师尊归阳子人称‘仙师’,当年名震大宋,我也是他的仰慕者之一,只可惜他最后竟沦落到与李必辛那种人混在一起…一切与李必辛有关的人,都必然会先遭我一记白眼,再加上你小子朝三暮四拈花惹草,实为我所不齿...这些理由尽数放到一起,足够充分了吗?”
李必辛一生得罪人多,这理由用不着怀疑,只是苏异也没想到居然连宁昭棠也与他有过节,这仇恨覆盖之处是得有多广阔。
结合前言后语,他猜测两人之间或许是有什么爱恨纠葛,否则又怎么闹到要累及旁人的地步,但要他去细问,却是不敢。
至于后面那一句“朝三暮四拈花惹草”,苏异也实在不知该从何反驳起,便只得苦笑道:“久闻神女无心之玄妙,乃平稳心境的上佳之选,却不料前辈竟会记恨一个李必辛这么长时间,还连累了晚辈…”
宁昭棠不以为然道:“心境一事本就该张弛有度,该疏则疏,该堵则堵,放下是释然,记恨也是真性情,但能无悔,便是一切皆可。”
苏异若有所思,但不置可否,只点头道:“晚辈受教了。”
“你的问题都问完了,接下来该我了吧?”
苏异一愣,忙道:“前辈请尽管发问,晚辈知无不言。”
“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宁昭棠问完紧接着又好奇道:“我一直在等你问这个问题,只可惜你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
苏异洒然一笑道:“晚辈不敢随意打探神女宫的秘密,不过现在看来,不问也挺明智的不是吗?反正前辈不会无缘无故将我带到这里来,最后总是要揭开谜底的。”
“你倒是沉得住气。”
宁昭棠轻笑一声,接着不再多说,纵身跃起飘然落在了一块石头上,又朝另一块石头扬了扬下巴。
苏异不知宁昭棠的意图,但能明白她的意思,便轻身跃上了那石头,疑惑地看向她。
只见宁昭棠轻轻一跺脚,将那地面上厚厚的尘土震得飞扬而起,弥漫在半空中,随即又见她一挥衣袖,招来一阵劲风吹散了漫天的尘土。
“你再看看,这底下是什么东西。”
此时苏异才发现原来平整的地面竟是由丈许之高的尘土所叠成,被宁昭棠吹散后便露出了底下的巨大坑洞,只是乍看之下仍然难以分辨是个什么东西。
但既然宁昭棠都这么说了,必然是有她的深意,苏异便以神念沟通芷鸢,再运转起菩提慧目,从上空往下俯瞰,这才看清了这个被大铜门与高院墙锁起的神秘院落中竟是藏着一只巨型的石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