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祉眼便瞧了萧云谏的踌躇。
如此善解人意般地说道:“我瞧你的卧榻离廊下应不超过十尺, 我便寻个被褥,卧于廊下便可。”
萧云谏连声制止道:“倒也不必如此。”
他抿嘴,虽是不想真的同塌而眠, 但他也狠不下心去, 非要让凌祉睡外受冷风吹。
底那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如何能做得忘恩负义的小人?
他环顾四周,不过窗下搁架美人榻,却又是凌祉伸不手脚的长短。
他啧了一声, 唤来炎重羽, 便吩咐道:“沉墟台中可还有富裕的床?取一架来, 收拾干净,替了那美人榻去吧。”
炎重羽瞧了一眼凌祉, 『摸』『摸』下巴,眯起狭长凤眸,说道:“是, 神君。”
他还未曾走房门, 便又听萧云谏唤道:“再……寻个屏风来,支床之间吧。”
萧云谏的耳尖莫名有些发红滚烫。
让他不知不觉地便落下这一句来。
倒颇有分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想来从前上仙门,怎般没有见过。
如今却是缘故的……这般扭捏起来了。
萧云谏轻咳了一声掩去自己有的窘迫尴尬,又道:“挑那个绘了花鸟图的,是我喜欢的一扇。”
炎重羽浅浅地啧了一声, 行礼门去了。
一扭头便撞上了青鳞, 青鳞问他:“神君才唤你何?”
炎重羽拽青鳞便去往了沉墟台,走半路才吊郎地说道:“小鲤这般关心神君, 可怎得不关心关心我?”
青鳞气恼:“我关心你作甚?”
炎重羽捧心作疼痛状,又道:“好嘛好嘛。不过神君是让我寻个床榻来,换了他正殿寝宫里那个美人榻去。”
“神君要这作甚?”青鳞蹙了蹙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拧了起来。
他不过思索一瞬便了然, 又有些怒气地道:“,神君便是要凌祉那厮他同住一室?好容易神君才摆脱掉他,怎得入了个梦,便又不得脱身了!”
炎重羽啧啧称奇:“那会子还是你勾引得凌祉,如今倒是愈发得瞧不上他了。”
“本就是这般。”青鳞哼了一声,“一切若不是为了神君,我又怎会偏去招惹这般之人……”
他话音未落,便被炎重羽断:“沉墟台了。”
炎重羽瞧了仍是气鼓鼓的他一眼,又道:“青鳞,不如你就替我,好好挑一挑这适合凌祉的床榻吧。”
青鳞瞥了他一眼,兀自了一声。
炎重羽从来就是这般口蜜腹剑。
那他就该合炎重羽的话,好好地挑上一挑了。
床榻搬回寝宫之时,炎重羽青鳞皆是作了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万分歉意地说道:“神君,我们只寻了这一架。不过稍有些狭窄,望魔尊阁下莫要见怪。”
萧云谏抬眸扫了一眼那床榻。
那岂止是有些窄。
简直一个人睡上,翻身都为难。
他皱皱眉:“便是我偌大的停云殿,就只能寻这一架?”
炎重羽垂首道:“其他不是木板松懈,便是朽木难用。想来,凌祉阁下也是不愿睡那般虫蚁蛀过的床榻吧?”
萧云谏了然地点了点头。
却是梦境中做个凡人生活得太久,有些忘却了他是神只。
便是挥挥手,就能叫那朽木再生。
更何况——
这停云殿中日日洒扫,又是身天上。
哪有这般的虫蚁蛀?
他竟是一晃神,全然没留意炎重羽说的话语。
炎重羽便也是捏住了他这略有些马虎的『性』子。
凌祉瞧了一眼,心中了然,却并没有演反驳。
只是说道:“这已是很好了,至少长短合宜。”
萧云谏舍不得他去廊下睡,便已是莫大的馈赠。
他不该再多奢求一番。
这已是莫大的馈赠。
他好似活得这般卑微可怜。
可自己却是万分乐得其中。
炎重羽也是道:“多谢您的见谅。”
一招手,便有人将萧云谏最喜的那一扇花鸟图的屏风摆放了张床的中间。
好歹也算隔了空隙,不叫凌祉他紧挨。
夜深『露』重。
停云殿的神侍倒是为凌祉抹干净了灰尘,铺上了软垫与锦被。
他枕磕云纹的玉枕,盖与萧云谏同样熏香味道的锦被。
呛入鼻腔的,皆是他心之向的滋味。
花鸟屏风将屋内最美的景『色』遮了个大概。
可透过月光,他还是依稀能瞧见那侧的萧云谏。
萧云谏似是背对他,一瀑青丝陈塌上。
他伸手去,微微缩紧——
就好似环抱住了曾经一般。
那时候上仙门,萧云谏若是留宿修竹阁中。
便是躺自己怀中的。
从前的温热柔软,因自己的蠢钝。
全然换了现下的隔离与冰冷。
凌祉叹了口气。
他侧身子,目光紧紧锁萧云谏身上。
不肯有一时片刻的放松。
萧云谏本为自己会睡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