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踩了个稀碎。”
他言罢。
似是有意无意的,将那酒坛落在地上。
听着瓷片碎裂的响动,萧云谏却是笑出了声:“你瞧,正如这般,一片又一片的。”
他翻身下了窗,抖落一身月『色』。
可他眼神清明,却是半分醉意也无。
瞧着被他举动吓了一跳的减翠,他笑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从前做过的事,如今也回报到了他的身上。”
减翠却摇摇头,又问:“那么,那人爱那女子吗?”
萧云谏顿住,眉间蹙起。
他似是有些分不清了。
难不成,那字字句句、每行每动,便是无一对着自己的吗?
还是从始至终,凌祉都是透过自己,在瞧着他心尖尖上放的那个人?
减翠见他默然,便道:“公子既是不知,便随心吧。”
萧云谏长舒了一口气。
只他一颗心『乱』糟糟,哪里随得了。
既是心中不明,他便也没再言说此事。
倒是又问了减翠些许蛇妖的事由,道了陷阱一事。
酒罢言毕,他不可多留,便独自回了无上仙门。
捕蛇捉妖的陷阱里恐怕只注入自己的灵气并不足够,还需要些许法器支撑。
作为掌门首徒,他司掌着法器库的钥匙。
挑挑拣拣几许,他终是选了一张罗网。
那罗网若是感受到妖气,便会刹那间收紧,将妖物牢牢困于其中。
萧云谏将罗网收好,望向一侧的无境峰。
夜中无光,却仍依稀可见山上翠竹。
翠竹与他腰间玉佩相差无一。
还是凌祉熬了三日,替自己细致刻出来的。
眼下乌青、眼中通红的模样,如今还刻在他的脑海深处。
凌祉那时便说他如竹一般。
他倒是坦然,只笑道:“你说的是我傲气太盛,那股子劲儿,才似翠竹吧。”
无境峰的翠竹林是为他所栽。
可青鳞那副娇弱造作的模样,又有那点像了竹?
萧云谏挺起脊背,脖颈纤长。
临风中的姿态,都拿捏着一味的傲骨。
他手中细细摩挲着罗网。
却是想起,若是青鳞这半妖落入其中,是何后果?
他像是根麻绳,一端拧着嫉恨青鳞,一端又记得青鳞也不过是个无辜人。
“算了……”
萧云谏赶在天亮前,回了坪洲府。
蒙蒙雾气中,他瞧见一束阳光劈开了整张天空。
顺便展开了自己的心扉。
他应当,再试试看的。
即便是他要折去自己那可悲的傲骨。
弯下腰去讨着凌祉欢心。
也该试试的。
他换了衣衫,正巧挑了一身凌祉常穿的雪白。
玉佩系于腰间,脖颈还圈上了那白狐狸『毛』围领。
行至凌祉歇脚的客来居前时——
他轻拍了拍自己的面颊,道:“会归于原点的。”
他勾唇浅笑,恰巧看见窗边坐着的正是凌祉与青鳞。
面前搁置的点心精致异常。
便是心中所怨他受了伤,那二人还有闲心吃食。
却仍是摆出一副笑意来。
——“师叔、青鳞,昨日之事是我唐突了。”
萧云谏恭敬作揖落座,又道:“我该给青鳞道歉,当真对不住了。”
凌祉握筷的手指一顿,指节分明。
他道:“既是知错,便不要再犯。”
“是。”萧云谏应得痛快。
倒叫凌祉皱了皱眉头。
萧云谏只心中一个念头。
若是他乖巧懂事得多。
是不是还有那一分机会。
既是凌祉说让他不必再做那无谓之事。
他择听从、顺从便罢了。
凌祉瞧他换了衣衫,便问:“伤……可好些?”
萧云谏笑道:“并无大碍。衣衫是昨夜回了无上仙门所换,同满芳楼无关。不过我倒是寻了这罗网,去再做陷阱。”
他未将罗网取出。
青鳞却作一副恐惧的模样。
倒衬得是青鳞有些过了头。
萧云谏抿唇一笑,随手拂过围领。
凌祉目光也落于此处。
他记得,那是十年前他于兽『潮』中挑来的。
为此,他伤于左胸,现下还隐约可见疤痕。
萧云谏目光一凝,便道:“围领是心意,我……向来喜欢。”
他平日里傲气凌人惯了。
若是装装稳重模样并不窘迫。
现下叫他多说两句讨人欢心的话语,却是难为情得紧。
凌祉一怔。
握着玉筷的指节更是透了几分青白。
青鳞坐在一侧,却是见二人之间的流转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搁下咬了一半的点心,目带艳羡道:“这般好的白狐『毛』围领,若是有旁人送我,我定是当个宝贝一般供起来!”
他话说得俏皮。
却叫听者如雷鸣般刺耳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