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莫世璋所料,自从那日起,他连着发了三日高烧,险些要了他一条老命,所幸他底子深厚,第四日烧退,身子才渐渐好起来,前后共受了九日的罪孽。
而刘玄这边却有些头疼。
那日隔夜无话,次日清晨,刘玄收功,微微洗洗脸漱漱口,喝了几壶酒就算早餐,然后无聊之下便要出门走走,结果刚刚下楼,就见一个身穿道装的老头儿直挺挺跪在楼门前,表情无比庄严,仔细一看,正是葛从阳。
原来葛从阳回了同春会,指着鼻子将瓢把子骂了一顿,爹娘祖奶奶的简直骂出了花儿来。
同春会现在的瓢把子名叫燕亢,年仅四十,虽然手中权势不小,但对葛从阳这般资历深厚的老江湖还是极为尊重的,因此骂也就骂了,而且葛从阳话里话外也是为了同春会好,足见老爷子对自己还是忠心的。
等葛从阳骂顺序了,胸中也舒爽了不少,他又将其中利害给燕亢讲了一遍,当然,便是多给他百八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刘玄的事,只是言讲莫家势大,同春会不比从前,像这种京城大家族的事,最好不要沾染,否则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同春会必然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那时节才是进退两难。
这番话燕亢也听进去了,因此葛从阳所说的他全都照办,这才把这位祖宗打发走了。
葛从阳马不停蹄跑回自己住处,将年轻时穿过的一件道袍翻了出来,换好衣服,然后又跑到小马厂一间小吃店里,不容分说将老板拽起来道:“老何,赶紧,一斤牛肉大葱,一斤羊肉西葫芦,一斤猪肉茴香,我现在就吃,有棒子面粥也给我来两碗!”
老板睡眼惺忪道:“我说葛爷,您这来的也忒早了吧?老阳儿还没出来呢,您这不是催命吗!还有您这达扮,这是要去白云观出家当老道么?”
葛从阳笑道:“这你少管,钱我多给,你赶紧给我包,给我烙,我吃饱了有要事!”
老何揉了揉眼睛,白眼一翻道:“二百一斤!”
葛从阳也不言声,掏出钱包拽出十张一百的往桌上一扔:“我给你一千!”
老何眼睛直冒光:“得嘞!不过葛爷,您也知道,这褡裢火烧不比煎饼,三两分钟兹拉一下儿就能吃,我得拌馅儿揉面,您可得多等会儿!”
葛从阳一推老何:“得了,你赶紧的吧!”
老何捡起桌上的钱往裤兜一揣,美滋滋进了后厨。葛从阳也不客气,从煤炉上拎起一只大铜壶,这壶里的东西可讲究--必须得是当年的老玉米,碾成棒子面儿,还不能太细,得稍带点儿棒茬子,然后头天晚上做开水,下棒子面儿,搅和匀之后就盛进这一只大铜壶,用煤火炜上一宿,这煤火不能大也不能小,就是让这一壶棒子面粥总是咕嘟咕嘟冒着小泡。第二天喝的时候,往砂碗里一倒,稠乎儿的,那股香就别提了。
葛从阳倒了一碗棒子面粥,又从柜上的砂盆里夹了一筷子咸菜--这咸菜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细细的切成丝儿,吃的时候掸点儿米醋,滴几滴香油,再淋上点蒜末,那味道才是绝了。
葛从阳拌好咸菜,秃噜一口棒子面儿粥,吃一口咸菜,微微摇头晃脑自言自语:“嘿嘿,咸菜拌蒜,吃穷家财万贯,楞个里格楞~~~”
等了一个多钟头,老何终于将三斤褡裢火烧烙得了,分了三个大盘子装,每盘三十个儿。
老何放下盘子道:“葛爷,我没记错的话,您今年也九十好几了吧?”
葛从阳抓过一个小碟儿,倒了点儿醋和香油,又淋了点儿蒜末:“怎么着,我看着不像么?”
老何笑道:“像,当然像,您这老寿星的样貌,可是福气的很!我的意思是,您可别吃撑着了,这三斤褡裢九十个儿,普通人吃个七八个儿可就饱了,我是怕您吃坏了肚子。”
葛从阳嘿嘿一乐:“老爷子我胃口好,而且一会儿我有大事要办,没点儿体力可不行。得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个儿吃,不用伺候。”
老何转身走了,后厨叮当一阵响罢,他又端着个盘子出来了,一股奇香从盘子里飘出来。
“葛老,这羊油麻豆腐就算我送您的,您这老主顾,得照顾照顾不是?”
葛从阳一抹嘴:“呸!算你小子懂事儿,爷我给你一千呢,这算个屁的送?放这儿吧,去去去,别碍着爷我吃饭!”
“得嘞!”
葛从阳打开嗓子眼儿,吃了个泰山不下土,一阵风卷残云过后,九十个褡裢火烧尽数去了他的五脏庙,接着又是几碗棒子面粥溜溜缝儿,这才算吃的满意了。
“老何,我走了啊!”
“老爷子慢走~~”
葛从阳出了小店,此时已然天光大亮,这儿离刘玄的住处不算远,一塌腰的事儿也就到了。等找着刘玄住的那栋楼,葛从阳恭恭敬敬楼门前一站,然后正了正脑袋上的几根白毛儿,拉了拉道袍,噗通往地上一跪,俩眼一闭爱谁谁了。
走过路过的都吓了一跳,这葛从阳的装束本就怪异,一件宽大道袍,金丝镶边儿,后心上有个太极图,加上他长得有些仙风道骨,往这儿一跪颇有些高人的模样,因此全都躲着走,不知什么事。
有路过遛狗的老太太跟旁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