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陆昔？”

不知从哪掀起一阵寒风, 黑发红眸雄虫双手『插』在兜中，风衣下摆猎猎作响，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街巡, 精致面容在冬日太阳下，泛着一种冷瓷光。

他看起如同一尊冷酷雕像, 又像蓄势待发弓, 箭头瞄准了街巡。

剑拔弩张。

在他注视下，街巡呆呆地睁大了眼睛，一抹红晕逐渐在他脸颊上扩散：“陆、陆昔。”

街巡下识在衣角上擦了擦手心, 然后将领口扯正——这太糟糕了，他跑得太急以至于连领口都因此变得歪歪扭扭。

陆昔看着他作, 微微拧起了眉头。

……这和他预想不一样。

虽然他大脑因为愤怒而沸腾, 但他并未因此失去理智, 恰恰相反, 在某个方面上他感觉到了自己冷静与克制。

在揭下口罩前，他就想到了可能会出现情况。

街巡或许会因为被自己面羞辱，而恼羞成怒。很多人常常会因为自己过自尊而无法接受别人驳斥，宁可逻辑混『乱』前后矛盾, 也要坚持自己观点，他或许会不管不顾一切，依旧要给自己定罪。

亦或许街巡会畏惧自己，却依旧不肯放过那只濒死雌虫……假如不能让那只雌虫活下, 那他做一切都失去义了。

……

——陆昔还想了很多, 唯独没想到街巡是这种反应。

陆昔沉默了三秒, 看向了地上雌虫：“他——”

对于雌虫埃里克说，他生命本会在今天画上句号。

在数天前，他在一颗旅游星被抓到那一刻, 他并未感到恐惧，仅仅是有一些惊讶，他原以为那是个较为安全星球。他去过检查更加严格危险更星球，从小到大家族里严格训练让他游刃有余。

在惊讶余，内心还生出了一种“终于了”念头。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真正地逃脱。

一只雌虫，一只份普通平凡雌虫，他一生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一眼望到了头。

在他很小时候，二哥就结婚了。

二哥是城里有漂亮雌虫，天知道他那相貌平凡雌父雄父是如何生出这样一只雌虫，以至于他刚刚成年，就有许多雄虫向家族内发了邀请，想要娶二哥。

在婚礼那一天，埃里克趴在二哥膝盖上，笑嘻嘻说：“二哥，你运气真好。”

二哥抱着他，歪着脑袋笑道：“你小小年纪，懂得些什么？”

埃里克捧着脸：“然啦！他们都跟我说了，别雌虫一大年纪了都找不到雄虫哩！”他缩了缩脖子，补充道：“好多为了攒积分，在打仗时候弄丢了手，弄丢了脚，还有弄坏了翅膀，结果还是没有雄虫要。”

“二哥什么都不用做，就有这么多雄虫抢着娶你，运气还不好吗？”

或许是他摇头晃脑装大人样子太好笑，二哥笑得前仰后合。

他长相纤细柔美，如亚雌一般惹人怜爱，但大笑时候却有一种放肆又风流潇洒气质，这两种气质在他上完美地糅合，让埃里克看得移不开眼。

那时他还不太明白什么叫好看，但他非常喜欢二哥。

二哥笑够了，擦去眼角眼泪，微微扬了扬嘴角，浅笑道：“你说得对，连我自己也没想过，我会是这样地幸运呢……”

埃里克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二哥脸颊。

入手微凉，满是泪水。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二哥。

听说他雄宠他爱他得不行，不允许他出门一步，免得叫他受苦受累，害怕他被别雄虫欺侮。雌父总是将二哥挂在嘴上，说他是自己一生骄傲。

埃里克却始终记得那一天二哥眼泪，那『迷』一般眼泪始终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不去。

除了这件事以外，他人生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按照家族期望，埃里克上了军校，毕业后又去了战场。他比其他雌虫要灵活得多，总是能将伤势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没有伤势负担就能完成更多任务，拿到更多积分。

他兢兢业业地为了嫁给雄虫而努力，优秀而又谦逊，是一只模范标准好雌虫。

——假如他没有走入那个房，他或许会就此嫁给一只雄虫，像所有雌虫那样。

攒够积分后他从战场退役，在大哥辛苦奔忙下，终于搭上了一只不错雄虫，甚至定下了雌君份。

虽然埃里克『性』格沉稳，但也不禁为此暗暗欢呼雀跃。

雌父慈爱地看着他：“你是个好孩子……你和你二哥一样，都没有让我失望。”

埃里克颔首：“都是大哥功劳。”

雌父对他感恩态度很满，转了个头道：“你二哥马上就要生下第六个蛋了，你这次回不如去登门拜访一下他，让他教你一些法子——虽然你是雌君，但也不能忘记该做事。”

埃里克认真地点头：“好。”

晚他兴奋地睡不着觉，短短几十年时光在他脑中流转，走马灯似光怪陆离。

埃里克忍不住下了床，在家里随处走。

随着时流逝，那些光鲜、明丽画面都渐渐沉淀，最终出现在他脑海里，还是那一天二哥无声哭泣脸。

埃里克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