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山里的夜又黑又静,不时从林中传来几声似远非近的狼叫和动物活动的窸窣声。
齐允玄虽武功还不错,可毕竟没有在野外生存的经历,一个人深夜在内心还是打怵。
“这溪水到底在哪儿啊?”
明明听得到潺潺的流水声,可跌跌撞撞走了好一阵就是找不到,全是黑压压的树林。
“哎哟——”
齐允玄感觉自己踩到一个圆圆软软突起的东西,脚下一滑,整个人从狭窄的山道上像坐滑梯似的“呲溜”就滑到了山坡下。
还好这一片以松木为主,松叶松软厚实,没有摔个好歹,只是蹭了一身泥。
“人倒霉真是咽口水都能呛死!”
想到此刻还在生病的盈盈,齐允玄赶忙翻身爬起来。
从山坡上滑下来后,溪水声变得更近了。
果然没走两步,一个由多条溪水汇成的天然小瀑布就出现在眼前。
月光洒在水面上,一层波光滢滢,水上的波纹随风而动,几只萤火虫在树林间忽明忽暗。
齐允玄没工夫欣赏美景,赶紧打湿了帕子,又灌满了水壶就往回走。
一想到此刻杜长风正和盈盈独处,回去的脚步就更加快了些。
杜长风坐在洞口将火堆烧的旺旺的,那件墨色披风已经盖在盈盈的身上。
虽然高烧还未退,但温暖的感觉让盈盈痛苦的眉头舒展开了些。
齐允玄将帕子敷在她脑门上,又将壶架在火堆上等待烧开。
两个精疲力尽的男人看着跳跃的火苗,开始慢慢消化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所以,为什么要救我?”
齐允玄先开口。
“不是告诉你了吗?沐王爷下跪求我,救你一命。”
声音依旧冷得毫无感情。
“这件事你和我二哥,四哥,你们谁是主谋?”
“呵呵,主谋?”
“主谋杜某可不敢当,只是做个顺水推舟的活儿罢了。”
杜长风拿起一根长树杈朝火堆中间挑了挑,火苗撺得更旺了。
“几个月前,你二哥找上我,说朝廷准备取我性命。若我同意与他们联手,便可保住我云龙会。”
“其实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谁当太子,谁做皇帝。我要的只不过是杀害我父母爹娘那两人的狗命!”
“本来我原计划是查出真相后亲手杀了他们,既然他们愿意代劳,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你们就一拍即合,给我和王爷下套,专门将我们引到这里来,好给他们机会一网打尽?”
听到这齐允玄又不禁愤怒起来,双拳握紧想要打人。
“不错!”
“要怪只能怪你立功心切,这等山间密林也敢贸然带兵前来?”
“以为我杜某已是瓮中之鳖,只等活捉了以后回去向你父皇邀功吧?”
“呵呵,未免也太小看杜某了。”
此时水“咕嘟咕嘟”地烧开了。
杜长风用树杈将它取下,放置一边等它变凉。
齐允玄此刻一阵鼻酸。
自己要杀的人最后竟成了救自己的人,命运真是不可知不可测。
昨天的此时自己还在幻想,明日定活捉了杜长风,晚上便可在额娘宫中与父皇和盈盈共同庆贺。
没想到本该在大牢里的人,此刻却若无其事地和自己坐在一起,而自己若不是他搭救,此刻早已一命呜呼。
“咳咳咳咳……蕊儿,水……拿水来。”
盈盈稍微清醒了些,只觉得口干舌燥,全身酸痛,一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还以为仍在沐府。
“来了,来了。”
杜长风和齐允玄二人同时伸手去拿水壶。
齐允玄狠狠瞪他一眼,杜长风识趣儿地将手收回。
“你的福晋,你请吧~”
“六皇子你怎么在这?我们……这是在哪?”
咕咚咕咚灌下去几口水后,盈盈感觉好些了,却还是有些神志不清。
“盈儿,我们在山里呢。”
盈盈撑起来坐着,看到洞口坐着的杜长风才想起来今日发生之事。
就早上吃了碗燕窝粥,此刻肚子早就空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盈儿,可是饿了?我去给你找点吃食。”
可这三更半夜荒郊野岭的,上哪儿去弄吃的。
没办法,再不情愿现在只能找杜长风要了。
“喂~!你那里有没有吃的,拿一点来~~!”
“你额娘没教过你吗?有求于人的时候口气要委婉,叫一声杜老爷来听听,或许我能分你两个馒头。”
说着又拿起一个揪下一块朝嘴里一丢。
齐允玄此刻也早已饥肠辘辘,眼睁睁看着杜长风两个白面馒头下肚,狠下心咬咬牙从齿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杜……杜老爷,馒头还有吗?”
杜长风一听,差点笑出声来,又赶紧收住。
沐王爷说的对,他杜长风是个爱恨分明的人。
他的仇人是皇上,的确与六皇子无关。
他今日落得这个下场,自己也有责任。
“诺~!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