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敦见沈一心一脸慎重的样子,自是不肯让她多加为难。
随后,他更是主动将嘴凑到沈一心的勺子边上,把一整碗苦药,一口一口,全都喝了下去。
沈一心出声夸赞道:“真是好孩子……”
额尔敦刚要出声反驳,他不是“孩子”,更不是“好孩子”时,却觉嘴中突然多了一硬物。
紧接着,他更觉喉中一更,硬生生将想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是……羊奶糖?”待品尝到嘴中硬物的甜头之后,额尔敦忍不住皱眉道:“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给我吃这个?”
沈一心不理他,只管自顾自笑道:“你怎么不是小孩子了?你就是小孩子!而小孩子喝完苦药之后,就是要立即吃颗糖的。你嘴里的这颗糖……是我临走前,纳兰公主塞给我的!你尝尝,是不是比你们鞑靼的羊奶糖要好吃的多?”
额尔敦闻言,这才动嘴往那羊奶糖上咬了两口。
他本以为,蒙古的羊奶糖再怎么好吃,也不会与鞑靼羊奶糖的口感相去甚远。
可谁知,当额尔敦咬下去后,方觉嘴中的这羊奶糖口感格外丝滑、松软,根本不似他自小吃的羊奶糖那般粗糙、坚硬。且其甜度,亦比鞑靼的羊奶糖高出许多。
因那羊奶糖实在太好吃,额尔敦竟忍不住三五口,就将其吞进了肚子里。
吃完后,额尔敦还不忘略带克制和希冀地看向沈一心道:“这羊奶糖确实好吃,吃完后……嘴中竟无任何残渣。同我们鞑靼的……果真不同。”
沈一心笑道:“你方才不是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吗?怎么如今又用这样低劣的手段同我讨糖吃?”
额尔敦红了红脸,不好意思地反驳道:“谁说我要同你讨糖吃了?我只是说……那糖好……唔!”
不待额尔敦说完,沈一心便又抬手往他嘴里放了一颗羊奶糖。
额尔敦边嚼着糖,边狐疑地看向沈一心道:“沈一心!你……当真还瞎着吗?你怎么……找我嘴巴找的这样精准?”
沈一心故作愠怒道:“没大没小!额尔敦!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沈表姐才对?!哼!方才我来来回回喂了你那么多药,自是熟知你的嘴巴在何处……”
说到这里,沈一心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一般。
她抬手准确摸到额尔敦的脸颊和额头,感觉他的肌肤确是没有方才那般坚硬了。
这应是在好转了吧?沈一心如是想着。
正要背起药箱出门的卫可言见状,当即冷笑道:“我这解药奇的很!哼!只再需半柱香的功夫,额尔敦身上的夜里森毒,就能全解了。你不用露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沈一心自是猜到卫可言要走,她随口问道:“卫神医要去哪里?”
卫可言无奈中又透着丝丝气恼道:“你方才对那嘎查长说,这解药没有砒石也能解夜里森毒。现如今,我自是要前去那老嘎查小儿子的房中,将这砒石……找机会投在他的解药里!”
沈一心的面上升起一丝欣慰:“看来,卫神医还是有慈悲之心的……”“哼!慈悲之心是什么狗东西?我卫某人从不屑于知道。”卫可言转过头去冰冷道:“我只知道,若是那个小孩儿死了,会累了我‘医圣’的名声!”
说完,卫可言便头也不回地往院里的西屋走去。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额尔敦在出了一身大汗后,顿觉轻松了许多。
而沈一心再往他肌肤上触去时,亦觉柔软如常。
“果真好了!”沈一心惊叹道:“那个卫可言,当真是神人。”
额尔敦道:“他是不是神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身上此时都湿透了。沈表姐你可否让嘎查长替我找身干净衣裳过来?我……换一换……?”
说到“换”字的时候,额尔敦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不过,因沈一心的眼睛看不见,她也就没有发觉什么不对。
沈一心应了一声,接着便出门帮额尔敦寻了一身嘎查长四儿子的新衣裳过来。
虽是新衣裳,但在用料和做工方面,却始终不及额尔敦这般王族讲究。
于是,额尔敦便用一种十分不屑的表情看着那新衣裳,满嘴嫌弃道:“那个老嘎查好歹是一村之长!怎么能让自己的孩子,穿这种破烂衣裳?!”
听了额尔敦的话后,沈一心还以为是嘎查长刁难,故意用一些破衣裳糊弄他们。
可当她用双手将整件衣裳从头摸到尾后,才知是额尔敦的不是。
沈一心深吸一口气,耐心劝慰道:“我看你真是不知人间疾苦!若这都能算是破烂衣裳,那街上叫花子穿的又叫什么?贫苦、贱民穿的又叫什么?你每日在鞑靼王宫里锦衣玉食,哪知寻常人家的艰难?依我看,这衣裳……不仅不是破衣裳,反倒是嘎查长家能找出来的最好的衣裳了!你愿穿就穿!不愿穿……你就还穿你那件华贵料子做的……湿透了的旧衣裳!”
额尔敦被沈一心抢白一通,虽面上有些不快,但实则,他内心深处却是欣喜的。
因为,他知沈一心心中……开始有自己了。
从此……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同娘亲一般关心我的人……额尔敦嘴角微翘,伸手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