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不忍卓青雯继续绝望下去,沈一心连忙开口道:“卓小娘子放心!本将不同意鞑靼人的此条件,故,约了鞑靼首领相见,另行讨论换回耿指挥事宜。你放心!明日,我定将耿指挥毫发无伤地带到你面前!”
听沈一心如此说,卓青雯的双眼立时就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来,她再也压制不住神色间的激动,有些颤抖地开口道:“将军说得是真的?不用拿整个凉州卫交换,也能……救回我夫君?”
沈一心点头道:“真的!我心中已有了计较,你明日等我好消息即可。”
卓青雯当即跪下给沈一心磕头行礼道:“将军大恩,妾身没齿难忘!日后,将军若有用得着妾身的敌方,妾身定鼎力相助!”
刘峥仪闻言,脸上颇有些不屑:就这样一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娘子,日后能帮上心儿什么忙?竟也敢在这里吹嘘、说大话?
不过,出乎刘峥仪意料的是,沈一心却格外诚恳道:“卓小娘子今日之话,沈某记住了。日后,等沈某有求于卓小娘子之时,卓小娘子可不要推脱。”
卓青雯认真应道:“妾身定不会推脱。”
刘峥仪见沈、卓二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忍不住腹诽道:心儿今日也不过是头一回见卓青雯,怎么就能如此确定,她日后有事有求于这个卓青雯?
可当着卓青雯的面,这种问题,刘峥仪自是问不出口。
于是,在等卓青雯又给沈一心磕了个头,并感激涕零地离开后,刘峥仪才张嘴问道:“心儿,你似是十分看好这个卓青雯……”
沈一心仰脸一笑道:“怎么样?就连仪哥哥也认为她不是俗人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刘峥仪还待要说下去,却听门外的信兵又突然大声向内禀告道:“将军!干云使回来了!”
沈一心一听,当即命令道:“让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云麾使干信安便押送着一名汉人长相、鞑靼兵打扮的年轻人,阔步走了进来。
刘峥仪定睛一看,这年轻人,正是方才在校练场上,组织鞑靼兵排成“盾牌阵”抵挡祯兵的那名年轻人。
“就是他!”刘峥仪连忙指着那名鞑靼兵,对沈一心道:“就是他指挥鞑靼兵与我们作对!”
沈一心点点头,波澜不惊地看着那名鞑靼兵道:“你倒是有些真本事!那种绝境下,还能想出法子来应付我们,实属大将之才!”
“大将之才?!”听到沈一心对那名鞑靼兵的评价如此之高,云麾使干信安和刘峥仪皆是大吃一惊。
吃惊的同时,他们还不忘腹诽道:沈将军(心儿)这样称赞一个战俘,到底有何用意?
不等他们自己猜下去,沈一心就又主动开口了。
她面含三分笑意看向那名鞑靼兵,徐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鞑靼兵虽已沦为祯人的俘虏,但他脸上此时竟丝毫不见慌乱和惊惧神色。
不仅如此,在听到沈一心的问话后,他还不卑不亢地抬头答道:“因为我是汉人,在鞑靼……我没有名字。”
别看这个鞑靼兵长了一张汉人脸,但他说起汉话来,却是生硬无比。
幸运的是,生硬归生硬,他终是能听明白沈一心的问话,并能用汉话回答上来,这对沈一心来说,就足够了。
“没有名字……?”沈一心故作可惜道:“看来,汉人在鞑靼那边……并不好过活,对吗?”
那名鞑靼兵干裂的薄嘴唇一咧,无奈道:“是……他们不让我取名字……呵呵!他们昨日叫我‘呐各’,今日叫我‘和易日’,明日叫我‘古日不’,后日又叫我‘度日布’……”
“你这不名字挺多吗?还说自己没名字?”刘峥仪突然打断那名鞑靼兵,语带嘲弄道。
“仪哥哥!”沈一心连忙偏头对着刘峥仪使了个眼色,又耐心同他解释道:“这些并不是名字,而是鞑靼语里,一二三四的意思……”
“嗯……”刘峥仪面上一阵尴尬,之后,便不再言语。
沈一心心下暗暗叹口气,又接着向那名鞑靼兵问道:“那你父母双亲呢?你是如何流落到鞑靼去的?”
听到“父母”二字后,沈一心明显看到,那名鞑靼兵的眼中,登时就流露出一股厌恶和狠毒之色来。
且对此,他毫不掩饰。
只听他轻蔑地笑一声,又简短答道:“我父母……?呵呵!他们在我六岁时,就将我故意丢到一条街上,自己跑了。后来,我做乞丐。再后来,我做乞丐的那座城,被鞑靼人占领,我就被他们捉去充了军……”
“你当真不记得你小时候的名字?”沈一心眼神清亮地看向他道。
那名鞑靼兵略微犹豫了一下,便似是放弃抵抗般地如实答道:“记得。但我……不愿提起,我宁愿做个鞑靼军中的无名氏,也不愿别人再叫我那个名字!想起那个名字,就让我想起他们……恶心!”
看着那名鞑靼兵痛苦又怨毒的眼神,沈一心不禁同情地望他一眼。
等他心情平复些后,沈一心才接着道:“知不知道今日我为何单独叫你过来?”
那名鞑靼兵迟疑了片刻,便定定地看着沈一心的眼睛,答:“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