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写着“蒙府”二字的牌匾歪歪扭扭地吊挂在大门口的斜上方,刘峥仪心中突然觉得十分不是个滋味。
仰辛辛看刘峥仪神色有异,不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圣子……这里便是蒙府旧址了。若是圣子身体不舒服,我们可明日再来。”
刘峥仪却摆摆手道:“无妨!我们进去就是。”
语罢,刘峥仪便毫不犹豫地第一个抬脚迈进了半敞的大门。
而进到蒙府院子里面之后,亦并未有刘峥仪想象中杂草丛生的模样。因为这所院子虽然打眼看去有些式样老旧、摆设过时,但却丝毫不见颓败景象。显然,是有人经常来这里照料园子里的一草一木。
刘峥仪看着青砖路右侧的一块儿被打磨的格外光亮的青色大石头,竟突然上前弯腰伸手摸了摸。
仰辛辛见状,忍不住笑道:“圣子竟还记得这块石头?我爹爹说,你小时常常在这块石头上爬上爬下的呢!是以,我每回带着族人来清扫庭院之际,都会将这块石头给细细擦拭一遍!”
刘峥仪偏头看了仰辛辛一眼,语气意味不明道:“一块石头也值得你们这样……真是辛苦了。”
仰辛辛有些受宠若惊道:“不辛苦!不辛苦!擦拭块石头算什么?要知道,这么些年来,我们整个侉仡族的人,可都日日盼望着圣子你的平安归来呢!若我们知道圣子你一直活在这个世上……那就算让辛辛日日擦拭上百、上千块石头,辛辛也无怨无悔!”
刘峥仪的神色倏地变得肃穆起来:“难得……你有这份心。”
沈一心见刘峥仪自进到蒙府以来,神色就逐渐开始变得古怪,猜忌之心不由顿起,但她却不露声色道:“沈某敢问辛辛姑娘,今晚我们可否留宿在此?我看这府中虽无人居住,但却整齐干净、物件齐全,想来,应当能有让人落脚的地方吧?”
这番话看似是沈一心对仰辛辛说的,但她却全程都在盯着刘峥仪的眼睛看。
果不其然,不待仰辛辛开口,刘峥仪就本能地向左侧的一处拱形门一指道:“自这道拱门穿过去,再往前过两排偏房,就是往常我父亲招待贵客所用的厢房了……你若累了,可歇在那处。”
此话一出,仰辛辛不由欣喜地惊呼一声:“圣子连这个都记得?你……你果真是我们的圣子!”
而再看沈一心和唐御两个人脸上,却一个是了然、复杂之姿,一个是惊诧、隐忍之态。
其实,不止是唐御吃惊,就连刘峥仪自己也吓了一跳:我……我怎么会知那里是供贵客居住的厢房?我之前明明从未来过这里!可是……我又觉得自己对这里格外熟悉!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刘峥仪越往深里想,脑袋便越疼。
沈一心见刘峥仪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心中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猜测。
但她同时也知道,此时并非挑明真相的好时机,因为,刘峥仪似是对这件事十分抗拒……
于是,沈一心便主动上前,轻轻拉起他的手来,温温柔柔道:“兴许是你之前来过,不记得了。无妨!我们先找些东西填饱肚子、好好睡一觉再说。我相信,今夜无论是地圻坛还是蒙公军,都不会来打搅我们了……”
刘峥仪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沈一心,沉默半晌后,才含糊不清地说:“好……”
唐御看着沈一心对刘峥仪关心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泛酸,但他此刻却无任何心情出言挑衅,只是冷冷别过头去,不愿再看。
仰辛辛将沈一心几人安顿好后,便出门为几人寻吃食去了。
随后,唐御在最西边的厢房歇了,而沈一心和刘峥仪则分别歇在东边的这两间厢房里。
沈一心刚在屋中洗了把脸,抬头间就突然见窗外有影子晃动。
见状,她心中不由一惊,再随意用衣角抹了把脸,就按着玉珥剑缓缓向门口移去。
而等她猛地一把将房门拉开后才发现:原来月亮已经出来了,且它此时正将整个蒙府照得满地银光。至于刚才那影子,正是在院中不停踱步的刘峥仪的身影投在窗户上的。
沈一心松了口气,同时又松开按着玉珥剑的手,缓缓走到刘峥仪身边问道:“这月色皎洁……竟惹得你心事重重么?”
刘峥仪回头看见模样清丽如月宫仙子的沈一心,心中喜爱万分,于是,再说话之时,他的嘴角竟不自觉地倾泻出许多笑意来:“并非。只是,我方才看见这月亮照出我在这园子里的影子,便忽然想起……我小时,似是跟一位十分美丽的红衣女子,玩过一个踩影子的游戏……”
沈一心故意嘟起两片嫣红的薄唇来,少有的嗔怒道:“什么?十分美丽的红衣女子?她是谁?怎么个美丽法?”
刘峥仪宠溺地笑笑解释道:“你啊你啊……我方才都说了,是我小时认识的红衣女子!你想想,她在我小时就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模样,照这么推算的话,她如今都是个半老徐娘了。你啊……又有何醋可吃?”
见刘峥仪的神色终于不再同刚到蒙府时那般地紧绷着了,沈一心的心下才不由稍稍轻松了一些。
紧接着,又听她开口提议道:“既你跟别的女子玩儿过那般有意思的游戏,那……你也要跟我一起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