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侍卿见任雪婵因自己的事突然倒下,一时间觉得羞愤难当。
他用光秃秃的手掌忍痛撑在地上,磕头祈求道:“师父!师父!徒儿这个样子怕是无颜再活下去了!还请师父……一掌拍死徒儿吧!”
未等到翁向应答,东方昭率先一拍其手下的桌子,怒站起来阻止道:“不可!”
见众人皆看向自己,东方昭才又眼神阴毒地盯着翁向,咬牙切齿道:“翁向!你可不要忘了你当年在我面前许下的豪言壮语!哼!当年你可是说,若是你门下的弟子犯了这‘束乱之罪’,你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翁向先是在鼻子里哼出一团气,后又懊恼地在原地打着转儿道:“我老头子说出来的话,自是不会忘!东方昭,你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就让这个畜生死的!他需得尝遍这身体残缺的百般之苦,才算完!”
东方昭闻言,这才重又坐回交椅里,斜睨着眼道:“哼!你知道就好!”
见翁向和东方昭果真不打算要裴侍卿的性命,众人之中最高兴的,莫过于一直战战兢兢等在裴侍卿身侧的黄娘子了!
只见她突然跪下,对着二人不停磕头道:“多谢东方峰主饶裴公子一命!多谢翁老前辈的不杀之恩!若是再无他事,小女子愿这就带着裴公子,立时消失在二位前辈面前!”
因东方昭根本不屑于同黄娘子这般无名小辈做过多言语,是以,当下他只是不怀好意地扭过头去冷笑一声,之后便再无他话。
而翁向则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对黄娘子道:“你这小娘子!真是怪得很!这畜生有什么好?!竟让你痴迷至此?!”
不及黄娘子作答,裴侍卿突然抬头看向黄娘子,满眼冷漠又绝望道:“你个丑八怪!到底是何人?我裴侍卿之前从未见过你,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地替我说好话!至于我能不能活着出去……就更不劳你费心!毕竟……左右我是活够了的!”
黄娘子听裴侍卿说出如此伤人之话,非但面上没有任何难过的神情,反倒一脸激动地握住裴侍卿的手道:“裴公子!你终是肯同我说话了!我……我好高兴!”
裴侍卿却将头别过去,一副对黄娘子爱搭不理的样子。
而黄娘子丝毫不觉受挫,她只旁若无人地继续说下去道:“那年是轩辕派在京城边的雾灵山上举办的、为期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因我那时人还在苏州,并未被委派去俞庆。是以,当年我便有幸跟随沈掌门,一同去了雾灵山。而我记得在武林大会开始的第二日,便是元阳派的翁老前辈同乾坤派掌门唐玉杰比试的日子!沈掌门说,翁老前辈虽为人淘气、胡闹,可端地却是有一身独到的外家功夫,唐玉杰前辈,必是打他不过的!沈掌门又说,这已知结果的比试无甚意思,便委派了我们几个寂寂无名的弟子,代表风见派前去武林大会的看台上充数,他自己则躲到别处清静去了。就是那一日,我有幸遇到了裴公子你……”
听到这里,裴侍卿不由沉沉叹了口气道:“都是陈年旧事,说这些作甚?”
黄娘子摇头道:“对裴公子你来说……这些可能是陈年往事。可对黄娘子我来说,却是恍如昨日!黄娘子遥记得,那日,我们风见派的几个观赛弟子早早就去到了比试赛场。而我则阴差阳错地被几个风见派弟子捉弄着坐上了本应属于沈掌门的看台之位。我深觉此行为不妥,刚想从那个位置下去之际,却被‘倒海帮’的人嘲笑说,我们风见派素日里做的是青楼生意也就罢了,如今竟又委派一名年轻女子坐到这掌门之位上!此举,岂不是在给武林大会蒙羞?!还说……还说我就是那可供万人践踏的……‘小婊子’!且光说还不算,他们竟飞身到我们风见派的看台,对我动手动脚起来!因当时我们风见派去到赛场的几个弟子都十分年轻,在功夫上,亦都是只会个一招半式,是以,那些‘倒海帮’的人只三两下就将我们都给制服了!而其他帮派的人又因时间还早都未到场,是以,我们风见派的弟子……着实是陷入了十分为难的境地!”
“就在我以为,我定会被‘倒海帮’的人羞辱之际,一扭头,却见一袭松子色长衣的裴公子你……如谪如仙地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我赶紧开口大声呼救,裴公子你便毫不犹豫地飞身过来,将那些‘倒海帮’的人,一一踹下了我们风见派的看台!之后,因别派弟子陆陆续续到了,‘倒海帮’的人不想多惹是非,便打消了继续动手的念头。但他们却不甘心地质问你的姓名,你便坦坦然告诉他们,日后若想找麻烦,就找元阳派的‘陌上公子’裴侍卿就是,莫要同我们几个风见派弟子过不去!”
说到这里,裴侍卿将其那对好看的眉毛拧了拧,又侧抬起下巴对着黄娘子那双天生含情的桃目定定一看,才在神情中带上三分诧异道:“你是……‘小黄衫儿’?!”
黄娘子听裴侍卿竟能准确无误叫出她当年的名字,不由激动落泪道:“正是我!正是我……裴公子!没想到,你竟记得……我这般人!”
裴侍卿苦笑一声道:“怎会不记得?……当年你出落得亭亭玉立、粉面桃腮,一双大脚,更是尤为扎眼、不凡。裴某认为,任哪一个少年男子见了你,都会过目不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