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心里有些许疑惑,但唐御并未表现出来,且他故意含情脉脉地看向吕环儿道:“我看这位环儿姑娘有趣的紧。不如……烦请蒲柳姑娘与水燕姑娘去厨房嘱托一句,帮沈公子预备些可口的吃食送过去,而这位环儿姑娘就留在这里,陪唐某说些体己话吧!”
蒲柳与水燕闻言,皆是一副不情不愿之色。
直至唐御自袖中拿出银票,一人分与一张,两人才欢欢喜喜地起身。
但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瞪吕环儿一眼。
房里只剩唐御与吕环儿两人。
吕环儿既有些局促,又有些受宠若惊。
唐御看着她笑道:“吕姑娘可是第一次出来接客?”
吕环儿闻言,不算大的脸上立时便窜了红,她结结巴巴道:“也……倒也不是。”
唐御便不再追问,只淡淡道:“吕姑娘不必紧张,只为我添酒即可。”
吕环儿得了令,之后卖力地为唐御频频添满。
直至唐御喝不动了,吕环儿才惊觉:自己竟忘了要劝着些!要说这梅子清酒虽不伤人,但唐公子此番却喝了整整四壶,怕也是要醉的。
果不其然,唐御这就笑嘻嘻地盯着吕环儿的脸,断断续续道:“吕姑娘……长得丑点儿……不打紧!不像有些人,就算空有一张倾世容颜又如何?还不是个臭男子?!可男子哪有女子好?女子……女子香……软软的。男子……臭!不好!不好!”
吕环儿被唐御的胡话给逗乐了,她想:在如今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竟还有人觉得女子比男子好?!实乃一真真切切的怪人了!不过,这个怪人却生的,着实好看了些。虽……比不过我那从苏州来的少东家,但也实属人中龙凤之姿了。
吕环儿双手支腮,痴痴地盯着喝得酩酊大醉、胡言乱语的唐御,顿觉十分受用。
若放得平时,吕环儿哪能有机会一睹此等美男子的风采……的醉相?!
也罢,即便是醉相,吕环儿也觉十分知足。
因为唐御的长相,在吕环儿所接客人之中,已是最出众的一位了。
吕环儿此时心里不服气地想道:从来只有男子挑剔我们女子的长相,殊不知,我们女子也是极为在意男子长相的!虽我们平日里不说,那只是羞于启齿罢了,并非当真不在意!哼!那些个自以为是、肥头大耳的嫖客,来到婉芳阁里便对我们姑娘们挑三拣四、指手画脚,还回回讥笑我的样貌!你们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你们呢!现如今,我能得这位丰神俊朗的唐公子青睐,真应让你们那些猪头怪看看!我吕环儿不止是有人疼的,且这人还是颇有钱财、品貌非凡之人!
吕环儿入迷地想着:瞧此情形,这位唐二公子今夜想必是要在我房里留宿的。稍后我定要用那小金锤,让他好生舒坦舒坦……
可此时,唐御却毫无征兆地突然俯身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吕环儿一时间慌了手脚,她赶紧问道:“唐……唐公子,可是环儿有伺候不周之处?”
唐御闻言,抬起头来,默默盯了吕环儿半晌,之后又大笑不止。
吕环儿本就常常因容貌自卑,此刻见唐御低头时大哭,抬头见她时却大笑,内心不由倍感屈辱。
她涨红了脸,甩袖起身,将一杯冷冽茶水放进唐御手里道:“唐公子酒吃多了!赶紧喝些茶水!方能清醒。”
唐御将那只掐金丝的鲤鱼暗纹青花瓷茶杯放在手里来回转动,脸上虽笑着,嘴里说出来的话却颇有凄苦之意,他道:“竟是连……连环儿姑娘也嫌弃唐某了吗?”
吕环儿见唐御一副愁肠寸断的模样,心一软,便重又坐回方才的流苏包布圆凳上,劝慰道:“环儿怎会?!是唐公子嫌弃环儿才对!”
唐御冲她摇摇头,道:“环儿姑娘因长相奇特遭人嫌弃,而唐某则因是男子身份惨遭鄙夷。你我二人,乃同病相怜之人才对!我又怎会去鄙弃于你?”
吕环儿心道:又来了!你如此样貌还要在这里自怨自艾,你却让我这副尊容该如何自处?!不过,他怎得如此痛恨自己是男子?!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随后,吕环儿出声问询道:“唐公子有何难言之隐,可说与环儿听。环儿虽不够聪明,但也勉强可以帮唐公子想些笨拙法子……”
唐御不回答,却转而坦然去说别的:“吕姑娘,你在这婉芳阁里安身立命,靠的是何本事?”
吕环儿当下就一顿!
因为,她发觉唐御的眼神里此刻竟多半是清明,再少有那醉酒之色。
作为一个在风月场所待久了之人,吕环儿自然知道,有些事情,她不可多问。
或许,眼前这位面如中秋之月的公子,只想靠着假意醉酒,装装疯、卖卖傻,一舒心中不快罢了……毕竟,来此处的客人多半是为了发泄,只是发泄方式各自不同而已。
按下心头的妄自揣测,吕环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唐公子定是知道,凭借环儿这幅长相,若是没点儿其他本事傍身,定是无法在这婉芳阁里立足的。”
说完,吕环儿便笑着从自己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金锤子。
可未及对其作多解释,却率先被唐御抢了去,攥在手里,把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