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已经过了两日多。若是定北关被攻下,只怕是一场徒劳。”作为谋士,刘季考虑了任何的可能性。
这句话,常四郎想了想,忽然答非所问地开口。
“仲德,你知不知,这天下间最有血性的,是哪个州的人?”
“望州?或是蜀州?”
“都不是,是定州人。穷归穷,他们是真的打。无关皇室,无关中原大局,只要胡狗敢动,便军民一心,撂开了膀子来打。”
“而陆休,又是定州军民的军魂所在。太叔老狗要想破关,没那么容易。他最初,无非是要仗着军势浩大,斩首陆休,再以奇袭攻下定北关。”
“但现在,他好像没做成。”
“嘿,等灭了老狗,我便写信给小东家,用八千车的粮草,换个定州之虎,看他肯不肯。”
“所以,我希望这位定州之虎,能好好活着。”
……
“杀,继续剿杀!”野狼谷里,骑在马上的盖公,一时间显得动怒无比。按着计划,他是要跟着河北军,先行攻打定北关。
但现在,那位定州之虎,不断冲着他挑衅。甚至有一次,敢带着本部千余人的残军,从无数个胡人部落面前,怒奔而过。
“大王,太叔先生又来信了,让大王莫要中计,大事要紧。”
盖公烦躁地拿起信笺,看了几眼之后,脸上满是踌躇。
“大王,陆休那边,又战死了三百余人!到了现在,他剩下不到五百人了,定然已经人困马乏。”
“两个时辰之内,能否割下陆休的首级?”
跑来的酋长,犹豫着不敢答。
“废物。”
在定州外的荒野,胡人和定州军的恩怨,几辈子都诉不清。最凶的一次,是那位李姓侯爷,有一回带了三万人马出城,直接冲杀了数个大部落,连着他的胞兄,也死在了乱军中。
而在当时,敢为先锋的人,便是定州之虎陆休。
“太叔先生那边,攻关的战事如何?”
“并、并不顺利,拖延太长的时间,凉地的援军,已经赶到了。领军的人,是西蜀第一骑将晁义。”
“这该死的。大好的局势,被陆休给搅了!”
“那大王现在……”
盖公脸色涌出一丝疯狂,“不顾一切,杀了定州之虎!若大事不成,便退回荒野深处!”
“陆休,定然要死!”
……
“竖子不相与谋。”太叔望沉沉闭目,从一开始,胡人中了石林藏马之计,他便有了一丝预感,怕这次的战事,会慢慢变得不利。
果不其然,那个该死的定州虎,吃透了胡人的弱点。以至于,现在的胡人大军,还在野狼谷里围剿。
“军师,已经第三日了。你的计划,似乎有些不对了。”公孙器在旁,不知死活地说了一句。
“闭嘴。”太叔望转身低喝。
面前的定北关,士气如虹。随着凉地援军的到来,更加难以攻克。
“太叔望,早知如此,你该听我的。偏要去杀什么定州虎,直接大军攻城,三日之内,说不得便攻下来了!莫要忘,我才是主公,才是河北军的盟主!”
太叔望怒极反笑,犹豫了下,懒得再搭理。和一个小儿争谋略,他怕自己掉价。
但事实是,一个窝在定州,不曾世出的名将,破了他的大策。
那会刚入荒野,他隐约记得,胡王盖公对他说,定州之虎陆休,至少是排在前五的名将。
他现在信了。但……终归有些晚了。
攻关的战事,并没有丝毫顺利。那位赶来的西蜀大将晁义,同样生猛得跟头豹子一样。
其中有一次,攻城方阵经不住守势,才堪堪败退。这家伙,便该直接带着两万骑兵出城追剿,捅了后军的屁股,又立即带兵回城,深谙骑术的机动精髓。
“军师,现在怎么办啊?”
太叔望冷静闭目,“莫急,我想想法子。”
……
“如若无错,在河北的渝州军,开始陈兵于边境,随时来援。”
“如若无错,凉州的援军也该到了,定北关安稳无虞。”
“如若无错,这一次,我等这些中原好汉,有了剿灭胡匪的最好机会。至少,将这些为祸百余年的胡人马匪,赶到荒野尽处。”
一处石林里,陆休昂着头,看着周围浑身浴血的定州将士。只凭着三千人,用尽各种手段,反将敌方浩浩大军,拖入了困境。放到哪里来讲,他们都是吊卵的英雄好汉。
“我先前就说,定州之外,西面是荒漠绝地,而东面,现在又有渝州王的大军。他想南下攻关,却偏偏,又有我西蜀铁军,死挡于关前。”
“他们还能去哪?”
将刀杵在地上,陆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先前在厮杀之时,不慎被飞矢直中面门,以至于,让他的半张脸,都裹在了布袍之中。
大多的战马,已经跑死。未死的,也已经脱缰放生。如他们,战到了现在,连握刀的动作,都极其艰难。
只剩的两百多张脸庞,并未有任何一张,露出丝毫的怯意。多数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向往。
藏身石林,便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