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州,绵延江岸。
从沧州西南退回来的左师仁,脸庞之上,并无太多的喜色。静静坐在铺好的席子上,一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他是不服的,此刻十分动怒。
“徐兄,你说这妖后,到底是哪儿来的骑军?又是哪儿来的养军粮草?”
徐牧捧着酒盏,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但我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左盟主有无想过,便像雨后春笋,楚州的捞金事件,你我都不知,妖后暗中调了多少大军。”
左师仁听得咬牙切齿。先前在莲城,只差一些,他便能长驱直入,只取沧州帝都了。却不曾想,突然冒出一支从未见过的骑军。便是这支骑军,出现的时间太巧,让他全功尽弃。
“徐兄的意思是?”
徐牧平静抬头,“不瞒左盟主,我隐隐有种感觉。沧州的这位妖后,似是外族人。”
很平静的一句,让左师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惊愕无比。
“中原三十州,除开凉地和燕州,哪儿还有什么大规模的产马之地。所以,这三四万的战马,她从哪儿来?另外,我观察过沧州士卒的布阵,并不似中原的建制。而且,莫要忘了,还有个反盟的青州唐五元。”
半假半真,却已经让左师仁,逐渐信以为真。
“左盟主,我有个想法。”徐牧继续道来。
“你我都不知,沧州还藏了多少兵力,还藏了多少军粮,甚至,还藏了多少的后手。君不见唐五元,谁又能想到,一个文儒世家,居然投效了妖后。不若这样,你我联手,再组建一个天下大盟,共伐妖后!”
“天下大盟,共伐妖后?”左师仁皱着眉头,认真重复了一轮。
“徐兄,这事情……能成吗?即便你我牵头,但如今的情况之下,也不见得有多少人来入盟。”
“左盟主,确是需要一个契机。我的建议是,以妖后的外族人身份,可大做文章。”
左师仁抬头一笑,语气带着揶揄,“徐兄,莫不是在争取时间?现在的西蜀有六州之地,百废待兴。有了喘息的时间,西蜀六州可要大不一样了。”
徐牧也笑了笑,直接站了起来,“那今日,左盟主便当我没提过。在恪州的四万水师,也各回各家。”
只听到这句,左师仁的神色,一下变得有些紧张。所谓的东陵小盟,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只有西蜀这个大盟友了。
西蜀不在,他压根儿没信心,独力去应付沧州。
“徐兄坐下,你我再议一番……对了徐兄,即便说妖后是外族人,到时候牵头结盟,也需要一些可信的东西。这天下间的诸侯,可不是傻子。”
能走到这一步的,自然不是傻子。
徐牧想了想,“有证据当然最好。左盟主,当初你斩杀祭旗的那位哑奴,可留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左师仁顿了顿,久久想不起来。
“天下四奴。”
“天下四奴……徐兄,我记起来了。”
“便是如此,左盟主可从这里入手,说不得能查出些什么。不过,还请左盟主动作快些,我总觉得,似要出什么大事情。”
“大事情?”
徐牧没有接着说,话头一转。
“沧州有个快剑哑奴,唐五元应当也算一个,那就是说,其实还有两个人,还未露头。”
“莫不是都藏在沧州?”左师仁皱眉。
徐牧摇头,“我觉得不会,妖后擅长阴谋诡计,不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如唐五元,若是到了发挥大用的时候,便会突然暴露。到那时,你我却已经入套了。”
“这件事情请徐兄放心,我立即安排。”左师仁从震惊的脸色,慢慢恢复,“不过我听说,另一个伪帝那边,似要对我东陵盟不利——”
“左盟主,我先前就说过了,西蜀现在粮草不济,兵力不足。若是左盟主,执意去讨伐袁松
,我西蜀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小算盘一套一套的,但徐牧,并不算往里钻。袁松离着还远,战略意义太小,但沧州不一样,灭掉妖后之后,西蜀才能搬开一个大的绊脚石。
左师仁要打袁松,无非是现在,妖后那边破不了局,退而求次罢了。跟着一起浪,没有什么好结果,慢慢推塔才是王道。
左师仁皱眉,不再言语。
“对了左盟主,即便妖后调兵,也必然有所手段,诸如捞金的事情,说不得还有暗通的羡道,小路……这些都可以查一下。”
按着东方敬说的,只需要一个由头即可,但现在稳妥起见,徐牧还是决定,多费一番功夫。
并非是谋略不足的原因,而是他想起了,当初北狄叩关,整个天下间,只有他和渝州王,愿意北上拒敌。有了铁证,多几个吊卵的诸侯,终归是不错的。
“左盟主,你我都知,时间已经不多了。”
“知晓。”左师仁稳稳点头。
……
沧州皇宫,御书房外。
一个人影在瓦顶上,负剑而立。一个人影在瓦顶下,抱着襁褓沉思。
“阿七,我先前就在想,迫不得已而暴露了骑军,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很可能会出现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