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热茶,先递给了司虎,再端着碗,走到徐牧面前。
徐牧静静接过,连着两口喝了个底。
在不久之后,他便要踏上边关的行程,生死未卜。而他的小婢妻,将留在庄子里,倚门相望。
但凡生活安乐,谁又愿意背井离乡。
“陈盛,去把庄人都喊来。”
陈盛似是猜到了什么,点点头,迅速往庄子里跑去。半个时辰之后,在亮堂的火把光之下,一百多的庄人,不分妇孺老弱,都站在了湖边的沙地上。
“且住。”徐牧吐出二字。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连最淘气的孩童,也乖乖地收了声音,认真地站在父母身边。
如他们这般的年纪,都听过自个东家的故事。像什么一剑杀死三十个老匪之类的,比比皆是。故而,他们会很崇拜。
徐牧抬起头,注目着前方的庄人。很多时候,他都在问自己,带着这么多的庄人,他要如何活下去,如何平安喜乐,如何搏一份足够安度一生的富贵。
他似无根的浮萍,似丧家的野犬,但又如何,吊着卵的好汉,敢火中取栗,敢虎口拔牙,敢拼敢杀,敢走出一条亮堂的大路。
“听我讲。”徐牧凝住声音。晚风把他的头发撩起,吹得袍角拂动。
小婢妻从后取了件暖袍,披在他的身上。
无数的庄人,都一时间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看着他们的小东家。田松亦在其中,满是伤疤的脸,此时显得无比坚毅。
“我等都知道了,边关兵祸,百万难民逃入内城。”
有几个后加入的难民,听着徐牧的话,一时痛哭起来。
“莫哭,昂起头。”徐牧语气沉顿。
“生在乱世,并非我等的错。但老父无天伦之乐,妻儿无果腹之食,便是我等的错!”
“北狄人若破城南下,便是一场乱世。”
“不问人间太平,这一生,我等只问心头无愧!”
徐牧咬着牙,面色愈渐发沉。
“明日一早,本东家便二千里北去边关,有相随者,请往前十步。”
“若能金戈铁马,破虏杀敌,谁敢言,我等只是大纪匹夫!”
“吼!”
无数的庄人,喉头发出狂吼的声音,身子健壮者,纷纷出列十步,面色上,尽是遮不去的坚毅与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