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在仁寿宫内,这里的气氛却是低沉压抑已极。
襄王已经被押入绣衣卫诏狱的事情,早在半刻之前就传入到了此间。可此间的主人,心情非但没有因此转好,反倒更加的郁恨恼怒起来。
“虞祁钰!”孙太后几乎从牙缝里面吐出的声音,她散出的气息,甚至让屋角都结出了一层寒冰。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简直是恣意妄为,无法无天!虞祁钰他怎敢立一远支庶孙为皇嗣?居然还是什么遗腹子。祁镇你那么多的孩子,哪一个不比那不知来路的野种强?
那些言官礼官,还有那些翰林,难道就不知这是不合礼法么?让一个远支庶种成为皇太孙,他们把书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让她惊怒的是,虞祁钰宁愿将皇位给一个外人,都不愿从正统帝的膝下诸子中挑选皇嗣。
这置他们母子于何地?
上皇正统帝的元神,此时就显化在孙太后的身前,他的面色同样阴森无比:“孩儿说过的,虞祁钰狼子野心,对孩儿与母亲您阴怀怨恨,是断然不会让皇位落回到我这一系手中的。。
至于那些言官,母亲您也没必要太苛求。如今襄王倒下,又有金刀案在压制外朝的众多贤良。虞祁钰内外都没有掣肘,又有兵部于杰,五军都督府李轩为羽翼,分明是大势已成,不可阻挡。就如他所说的,皇储一事他一言可决。”
孙太后面色铁青,询问旁边的国舅孙继宗:“那个叫虞祐巃的小畜生,现在是由杭贵妃抚养?”
孙继宗却苦着脸摇了摇头:“景泰帝不知是何想法,将那小畜生放在了他女儿虞红裳的身边。这几个月来,我都曾尝试往她的‘浮碧宫’里面掺人,可却毫无进展。
虞红裳挑选宫女,完全不走‘尚仪’的渠道,她直接从外面挑人进来自己调教。我又尝试从她们的家人着手,可结果查了一个月,都不知道她们是来自何处。”
‘尚仪’是宫中十二监四司八局之一,也是女官的名称,掌礼仪教学。
理论来说,紫禁城的所有宫女,都需经‘尚仪’教导妥当,再遣送至各大宫宇。
“还有,她的公主府已经渐成气候,景泰帝将几个皇庄赐给了她,每年有百万两银子的出息,本身又是天位,得以网罗了不少江湖高手。”
孙太后紧握着扶手,脸色铁青:“这不合规矩!他敢这么放肆?”
孙继宗没有答话,只是神色漠然的一躬身。
这当然不合规矩,可当今的皇帝是虞祁钰,且大权在握,哪里有旁人置喙的余地。
没有金刀案的时候,孙太后还可以嫡母的身份牵制一二。
可现在孙太后困在仁寿宫不能动弹,景泰帝也就更加的猖狂无忌。
孙太后随后又用冷冽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孙初芸。
如果她这个外甥女出手,那个小畜生可能都活不过今夜。
孙初芸却不做理会,她直接偏开头,看向了这座殿宇之外。
“不识大体!”
孙太后不由双目圆瞪,一声怒哼。
孙太后很想发作,狠狠地训斥这个不明事理的丫头。可当想到她还需要借助孙初芸联络内外,就又强忍了下来。
“没用的母后。”正统帝猜到他母亲想要做什么,他微摇着头:“那个小畜生其实无足轻重,即便此子早夭,虞祁钰大不了再抱养一个,这于他何损?
太祖二十六子,太宗四子,仁宗九子,这么多的宗室,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年龄合适的孩子?他既然铁了心,不想让我重夺皇统,就有的是办法可想。所以这非但于事无补,反倒会让我们的处境更加凶险。一旦露了蛛丝马迹,后果不堪设想。”
“祁镇你说得对,我们不可能等到几年之后。如今襄王虽除,可你我母子的处境,却更加不堪。”
孙太后先紧闭着眼深深呼吸,等到她再睁目的时候,那眸子却是杀机无限:“蒙兀人那边,他们筹备的怎样?”
正统帝面色清冷的回应:“已万事俱备了,瓦剌在等我的心神之誓。可这誓言一旦发下,那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去与他们联络。”孙太后一边说着,一边陷入凝思:“还有,外朝也该有点动静,不能让虞祁钰将这皇嗣立得顺风顺水。
继宗,我们手里的那些言官礼官,还有那些宗室,该动得都得动起来,不要舍不得钱。这次哪怕能牵扯住虞祁钰一二分精力,也都是划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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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轩在宫里面又呆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出了午门。
这是因不久前,他被都知监首领太监王传化唤住了,说是天子召见。
李轩原以为景泰帝叫他过去,是为襄王后续的案件审理。
似这种谋逆大案,是势必要除恶务尽的。哪怕景泰帝平时再怎么仁厚,也会狠下心肠,行杀伐诛连之事。
所以襄王的下狱仅仅只是开始,他们还得拷问此人的同党,捉拿一应涉案之人。
可结果出乎李轩意料,景泰帝没打算让他再涉入襄王案。
一应的后续审理,景泰帝准备交给内缉事厂与绣衣卫。
李轩乐得如此,他继续参与此案的意愿本就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