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了杯酒,问他星期天有什么打算.一般情况下,没事儿我俩都是骑着车子瞎遛.
他说要不咱去汉广陵墓吧,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地下陵墓和什么洞穴之类的地方.
我说就这么定吧,反正也是瞎逛荡.我问他有扬州市的游园卡吗?
他说没有,不是外地人办起来手续很麻烦吗.我说我有,先前在扬州花满楼网站代办的.
李民说太好了,你可以不用买门票了.
我说你兴奋个什么劲儿,一张卡只管一个人用,你还是要买门票的.
李民说知道知道,我当然要买门票,到饭点儿你把省下来的钱买饭吃就成.
星期天的行程就这么定下来了.我们喝着啤酒聊着与我们相关或者不相关的话题打发着时间.我们的生活里只有忙和闲而没有奋斗.和很多很多普通人一样,我们找不到奋斗的支撑点,甚至没有去认真找过.
李民临走时对我说,如果你再遇见那个老头一次,你的生活就会发生改变.
我逗他说真的吗,那我们马上回头去找那个老头.
李民笑着说你不一定能找的到.你听说过哑女的童话吗,一个陌生人遇见两次,哑女就会说话.所以一个精神病遇见两次,你的生活就会发生改变.
我朝他车子踹了一脚,说去你的吧,哪凉快哪呆着去.你明天不用做事了,跑两趟精神病院就改变现状了.
李民走后我打开电脑放着电视剧然后躺在床上玩手机.晚上九点钟感觉口渴了出去买冷饮,回来习惯性地靠右走.刚过路口,就在下午碰见老头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双手对我摆动做着拦停的手势.我到他跟前停下来.竟然又是那个长袍老头.
我决定不再惹他,就按他的意思调回头准备从左边逆行回去.老头跟了上来.我只好下来推着车子.看他还有什么事.
老头示意我边走边说.
他开口问了我一个我没有想到过的问题,“如果一点儿银子都没有,怎么样能够活下去.”
“讨饭吧”我打量了他一下,像他这种情况做事应该有些难度,实打实地说,“真的困难了问人讨个一块两块的还是会有人给的.”
“这个”老头沉吟着,“除这个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感觉这个老头一点儿也不像有病.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从车篓里把两瓶水拿出来.我俩一人一瓶喝掉.我把空瓶子给他.又带他到路边公交车站上的垃圾箱里翻出几个瓶子.然后骑车带他到附近的一家废品回收站.总共十个瓶子换了一元钱回来.我告诉他可以拿这一元钱去买馒头吃.
老头这下真的很开心,不停地对我弯腰说谢谢.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他:“老先生,你是哪里的?你的家人呢?”
老头显得很茫然,他摇着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全都没了.”
我很不解,什么全都没了.出车祸了?一家人因此丧生,老头因此精神失常离家出走.联想到白天他比划的两只手擂在起咣的一下那个撞车手势,倒是很有这种可能的.
我问了一个很直白的问题:“你的家人在车祸中都没了?”
老头愣愣地看我一眼,慢慢地摇着头,“我们那儿没有,汽车.他们都在,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没有汽车,我想老头是偏远的山区的.因为现在即使是农村,也都有汽车的.我说:“你家是哪儿的你总该记得吧.”
老头说了一句让我懵懂的话,他说:“路没了,家也没了,一下子全都没了.”
路没了,家没了,一下子全都没了.老头反反复复说着这句话.直到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刚刚只不过是做了个梦.这个梦是那么地真实.
第二天上班时,我在公司的通报板上发现了一张我的罚款通知.说我上个月的一个星期生产的某种产品比计划多出一百张,而多出的这一百张产品暂时没有客户订单.除掉这一百张产品不计我的产量之外,另外罚款二百元.
这是一件非常滑稽的事儿.这种产品的产量一天也就是一百张,而要多出一天的产量是很不容易的,因为每天都有生产计划要完成.除非我自己闲得慌偷偷加班做多了.发生这种错误的唯一可能就是计划排错了.如果计划员不承认,这事儿是没有依据的.因为当时的计划由于待料等原因经常口头更改,所以查生产任务单也并不准确.
我去找行政部说明情况,行政部说生产部这样讲的,叫我去和生产部沟通.而生产部主管张果兼做我们工段的计划员.他一口咬定是我做多了.这事儿让我很郁闷,还真没处说理去.我真不知道行政部是做什么吃的,我和生产部之间的矛盾叫我和生产部沟通,这能沟通得了吗?
午休时我打电话给李民,说你个乌鸦嘴还真说准了.
李民可能正在午睡,迷迷糊糊的说什么事儿啊,你请我吃烤鸭?下午下了班吧.
我哭笑不得地说,吃屁的烤鸭,你昨天说那个老头我能碰到两次生活就会改变,我算上做梦才见他两次,这就被罚款了.变是变了,是变得更糟了.你说是不是都是你这张乌鸦嘴惹的祸.
李民在那边大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