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家还有几处院子没收回来,老宅空着没人住,租出去的条件又要一再筛选,何必呢?”老太太轻叹,“我们手里这些钱足够养老了,有家业又能如何,不过是便宜那不孝子。”
再不待见举报过他们的儿子,他们死前不安排遗产,一样便宜他。
王老先生沉重叹气,反复看了老太太好几眼,见她没生气才言:“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只是,那始终是祖宗基业啊!”
“唉。”
老太太的一声叹,王老先生心更沉重了。
“我们守着基业又能怎样?”
是啊!都是一把年纪,一条腿跨进棺材里的人了;守着这些家业有什么用呢?后代不争气,不仅不孝顺,还是数典忘祖之徒,他们王家到这一辈儿算是完了。
王老先生一时间转不过弯儿来,整个人都颓了。
老太太伸出手,拉住他的手,宽慰道:“我们还能活多少年,谁也不知道;那不孝子要是再来闹,我们可能更没活头了,倒不如趁着还能动弹,手里能出的家业卖给那懂得珍惜老物件儿的人。好歹给它们找个懂得珍惜它们的主人,我们走了,不至于让他们荒废、被糟践。”
“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生个儿子没什么用不说,还没良心;要是真有鬼神,死后我去和王家老祖宗们请罪。”从亲生儿子举报他们开始,老太太腰杆儿就没直起来过。
“说什么请罪不请罪的,儿子长成这样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是我没教好他,我们该受这份反噬的罪过。”王老先生不忍陪着他同甘共苦的妻子难受,从一开始就在宽慰她。
老太太含泪轻笑,“你啊!还是这样。”
“别哭了,那老宅子我们卖,卖个好价钱;再把现在住的院子也卖了,然后,我带你出去走走,等到哪一天我们要死了。随便找个地儿,给点钱,请人帮我们收尸也挺好的。”反正他们无颜去见祖宗的人,葬不葬进祖坟已经无所谓了。
这边谈妥,严如山和钟毓秀已经到家,刚进家门顾令国就迎了上来。
“严同志,钟同志,你们可算回来了。”
“出什么事儿了?”瞧顾令国面色焦虑,严如山顺嘴问道。
顾令国开口,“您们刚走没多久,咱们家来了七八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他们是从省城派来的医疗队,说是喜爱那个请教钟同志流感的事儿。”
“那就先进去看看。”钟毓秀开了口,与严如山一道走;顾令国跟了上去,有不明情况的人在场,他不能走开。
走进前院待客的堂屋,里面八个人齐齐扭头,他们的视线先在严如山身上转了一圈,这才将把目光放在了钟毓秀身上;钟毓秀面嫩,纵然没有青涩,但年纪太轻了,八人难免失望又愤怒。
失望于,他们以为是个医术高深的老太太;愤怒于,上面怎么让他们来占个人。
钟毓秀对他们的目光视若无睹,“你们是省城医疗队的人,上面让你们来是想了解些什么?”
“什么都想了解。”年岁在二十七八岁左右的一个青年女子开了口。
“你能做他们的代表?”微微挑眉,对面女子说话冲,毓秀也不咸不淡刺了她一句。
青年女子脸色微变,看了看其他人,终究低头没再说话。
钟毓秀没打算深究,“你们若是诚心诚意来了解流感,并且做好了与流感病毒长期斗争的准备,那我欢迎;弱你们只是来走过过场,不想做事实,那不好意思,前面不远是大门,你们可以直接离开。”
“你.......”
不仅青年女人脸色变得难堪,其余七人的脸色也是一变再变。
“您就是钟毓秀同志吧?”
“我确实是钟毓秀,不过,我想你们方才已经认出了我;可你们似乎看不起我,很轻视我?”最后一句反问,钟毓秀问的理直气壮。
青年女子压着脾气一忍再忍,又被毓秀刺了一句,下意识张口就来,“我们就是看不起你,瞧你这年纪有二十岁了吗?白白净净的姑娘家,不知道怎么攀上高枝儿的,还要我们来请教你;你知道什么是医术吗?对医有自己的见解吗?为国家做出了什么贡献,上面还非得让我们来请教你,脸大啊!”
“得了,你这些话我会转告上面的,你们可以走了。”
懒得跟他们扯掰,钟毓秀看向顾令国、方国忠、于队长等人,“把他们赶出去,顾同志,打电话个习同志;把他们的表现说一说,省城医疗队就这素质、品性?有无医德是关键,在做医生之前得先学会做人。”
“明白。”顾令国知晓她是动怒了,跟于队长等人相视一眼,他们默契的将钟毓秀和严如山隔开,走到那群医疗队的人面前;也不说难听话,平淡无波的开口,“你们听见了,请你们离开。”
“走就走,谁稀罕来似的。”
青年女子性子明显更冲动,提着医药箱便走了。
其他人见此,不得不跟上;走时,没有一个人对钟毓秀说上一句软和话,也没有道歉的意思。
把人送出家门,关上大门后,顾令国回到堂屋;见她坐在一张椅子上,严如山正在宽慰他。
“钟同志。”
“都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