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享受山野之乐,家园之睦。”
青雁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刚刚放回来的铜镜微微晃动,镜中映出的自己像浮在水面的幻影,并不真实。
“这难道不是身为妻子的责任?”
段无错慢慢收了笑,不知何时起眯起了眼睛打量着青雁。
青雁转过头,望向段无错。
她直白地问出来:“殿下可喜欢我?”
段无错慢条斯理地捻着佛珠。
“应当是有些喜欢的,喜欢的却不是我,而是我符合殿下要求的地方。
殿下一定觉得若慢慢改变我,让我全身心爱慕殿下对殿下死心塌地,彻底变成殿下想要的样子,那殿下一定就会更喜欢了。”
青雁的声音是一惯的好听,清凌凌的。
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清晰。
她神情淡然,话却说得认真,并没有半分动怒说气话的样子。
“殿下对我很好,我都记得。
可是我很清楚殿下为我做的一切都是怀着改变我的目的。”
段无错看着青雁淡粉似的樱唇开开合合,忽然很想堵上她这张嘴,不准她再说下去。
他捻动佛珠的动作早已停下。
他弯下腰,手掌搭在青雁的后颈,微微用力,让她扬起脸来靠近他,对上她的眼睛。
“贫僧想让自己的妻子死心塌地地爱着我有何错?”
他说话时,靠得那么近。
“没有错。”
青雁认真地说,“可是我同样有自己的选择,未必都要遵从殿下的设计。”
段无错眯起眼睛来,半晌,忽然轻笑一声,狭长的眼尾里勾勒出一抹嘲意。
他说:“夫人莫不是要说以真心换真心这样的话?
夫人可是气恼贫僧没能全身心爱着夫人?”
他凑近青雁,轻轻吻她的眼睛,慢慢下移,在她软软的腮上辗转轻吻。
脸上痒痒的,青雁蹙了蹙眉。
她想躲,可又躲不了。
“不。
小……”青雁咬了下舌尖,“姐姐曾经教我,人生在世,什么都可能不属于自己,唯有自己的真心是彻底属于自己的,是完全可以自己做主的。
以真心换真心自然极好,可若一个人交出真心就要求对方偿还真心,这是强买强卖。”
何况,你所做的一切都怀着改变我的目的,并没有真心。
段无错的眸子猛地一寒,凉意袭来。
愤怒,又或者别的情绪在发酵。
若是往昔,青雁对上段无错这样的眼神,应当是怕的吧。
可是太多的情绪堆压,不管是她与段无错之间真真假假的感情,还是假公主的身份,小姐的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压在她心里,那些被她可以掩藏的疲惫终于压垮了她日日的笑脸。
她望着段无错的眼睛,继续说:“殿下想让我做一个合格的妻子,我会尽力去做。
可殿下别忘了我们不过是和亲,从来都没有情投意合,更没有承诺过的真心。
更何况,殿下也知道我本就不想嫁你。”
她的声音仍旧清凌凌的,带着执拗的小倔强。
段无错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又成了往日微笑儒雅的模样。
他手掌向下,握住青雁纤细皙白的脖子。
似乎只要他微微用力,就可以拧断她的脖子。
“贫僧记得夫人怕死。”
段无错声音依旧温和,只是透着一股微凉的冷意。
“夫人当真不说些好话求饶命吗?”
青雁便认真地说:“我怕死,殿下不要杀我。”
段无错缓缓地吸了口气,再慢慢舒出去。
他微笑着松了手,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青雁。
“很好,很好,很好。”
他慢悠悠地连说了三声。
啧,他看中她身上的优点中,天真单纯这一点看来可以抹去了。
继续折腾,若是被他发现她身上其他的优点也没有了,再宰了她做人皮灯笼也不迟。
很好,很好,很好。
段无错理了理衣袖,转身往外走去。
转身的刹那,脸上的微笑荡然无存,只剩彻骨的冷意,隐隐夹杂着多年不曾有过的愤怒。
直到段无错走远,青雁挺直的小腰杆才软下去,脊背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看来她赌赢了。
易今泠没有走远,立在门外听到了屋内的对话。
她立在原地沉默了很久,转身去找长柏。
长柏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来。
“你是故意安排我来见她的。”
易今泠说。
长柏垂着眼睛,声音低落:“她不肯认我……”
他慢慢抬起眼睛,长长的眼睫下,黑白分明的眼眶中蓄满了眼泪。
长柏只比青雁年长一岁,五官也秀气。
此时的样子像个脆弱的孩子。
他慢慢弯了腰,蹲下来,继而跪下来。
眼泪掉落。
脆弱,又狼狈。
再见她的狂喜,还有她不肯与他相认带来的痛苦。
“她肯认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