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5 孤游如云(中)(2 / 3)

确存放着大量专业书籍,有些从书名看上去就相当冷门,罗彬瀚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在网上找到。不过他并没忘记罗骄天进门之前的反应,不免怀疑学习交流仅仅是个表面上的理由。

如果周雨和他有相同的想法,至少罗彬瀚没从他的声音里察觉出来。周雨只是继续和罗骄天谈了几句关于学校与专业课的话题,随后就走进了卫生间。罗彬瀚趁着这段时间随便煎了点昨晚剩下的肉排,再加上几份煎蛋饼。当煎蛋饼在锅中滋滋作响、逐渐成型之时,他脑中不由想起了一句老话:不打碎鸡蛋就做不成蛋饼。可是私底下他一直觉得这句话有点古怪,因为他根本想不出谁会在做蛋饼的时候为了用掉的鸡蛋而惋惜。谁会不忍心打碎鸡蛋?一只饱受艰辛的母鸡?可是对一只母鸡来说,牺牲鸡蛋做出来的蛋饼对她又有什么可安慰的?真是句莫名其妙的警世恒言。

他端着盘子出去的时候周雨已经在和罗骄天讨论起某本书上的题目。似乎罗骄天不能肯定那张人体躯干的X光照片代表着何种症状,而周雨正向他指出哪些地方代表着典型特征。非常典型,他听见周雨强调着说,能在教科书里一眼识别,可是临床上却鲜少能遇见如此完美的桉例,他有一本书是专门收纳这一类型的特殊病例的,可以让罗骄天借回去慢慢罗彬瀚几乎要翻起白眼。非常典型,他也在心里说,影印扫描或者在聊天软件上发几张照片就能解决,可是书呆子们鲜少想到如此有效的办法。他们似乎对纸质书籍有一种普遍迷信。

等到罗彬瀚一出现,罗骄天就不再继续提问了。他默默地把书放回自己的书包里,跟着周雨的动作去拿杯子与咖啡壶。罗彬瀚不得不带着点尴尬地制止他,并把一罐榨好的果汁放到他面前:“你喝这个吧。”

罗骄天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上去显得有点局促,而周雨则疑问地看了看咖啡壶——就算给三个人喝也绰绰有余了。

罗彬瀚严肃地说:“我在里边放了砒霜。”

周雨答应了一声,开始缓缓啜饮他自己的那杯。罗骄天有点紧张地僵坐着,彷佛在等着看周雨是否会真的暴毙。

“如何?”罗彬瀚问,“你觉得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周雨向他解释高度提纯的砒霜从理论而言不应该有味道,如果微溶后生成了亚砷酸,也许尝起来会有点咸。不过那是理论上的情况,毕竟这和浓度、杂质和溶剂都有很大关系。从历史上已知的桉例来说,中毒者往往尝不出什么,他们只是飞速奔向死亡。

罗彬瀚沉思了几秒,问:“可你不觉得有点咸吗?”

周雨又试着喝了两口,肯定地告诉他砒霜绝不可能达到这个咸度,即便是有杂质的也不行。

“确实,”罗彬瀚承认道,“我是倒了小半袋盐进去。”

周雨了然地点点头,认可这个合理的解释,然后接着喝了两口。罗骄天相当迷茫地望着他们,罗彬瀚只是耸耸肩,把一份蛋饼推给他。

“不要思考你周老师是怎么过日子的,”他对罗骄天说,“他是神仙。”

直到这时,罗骄天似乎才明白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可是这一点也没让他变得更加自在起来,如同一只被手指戳到的虎虾,急不可待地要把自己埋到沙子里去。情况简直比两年前更糟糕了。

有那么一个短暂的时刻,罗彬瀚感到胃里翻滚着一股闷火,让人想立刻砸碎点什么东西。他甚至有点烦躁地想到罗骄天这样子实在是太蠢了……不,不是蠢,只是笨拙和迟钝。说一个能在考试成绩上如此优异的人笨拙也许不合道理,可是他看上去多像只被人豢养长大的牲畜,臃肿而又无害,对陌生环境怕得发抖。没有猎人会因为对付这种牲畜而得意,他们甚至会觉得这太残忍了,让猎物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可是要是这样的牲畜被宰杀了,也没人会真的当一回事。也许有几声装模作样的叹气,有些关于仁慈之类的讨论,但是等到上菜的时候,没人会因此而不动快子。一个人是怎么能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的?倒好像他身边的同类全是他食物链上游的掠食者。

罗骄天突然看了他一眼,像是想对他问点什么,但最后仍旧低头吃着他自己的那一份。罗彬瀚那股突然失控的怒火就骤然消失了。他当然知道自己刚才想的那些多少是不公正的,因为归根到底,他将要面对的所有麻烦都不是罗骄天引起的。他们只是刚好被卷到了一个大旋涡里,有的会水有的不会,有的穿着泳装而有的却是全裸。他只是有一个问题必须得搞清楚。

这顿压抑的早饭结束以后,周雨走进书房里去找几本他认为罗骄天用得上的书。罗彬瀚趁这个机会叫住了本来要跟上去的罗骄天。

“有时间聊聊?”他提议道。

罗骄天自然非常紧张,可也没有惊慌失措,显然也清楚这是不可避免的。罗彬瀚接着又建议他们一起下楼去散散步,而用不着关在屋子里。他也没怎么犹豫地答应了。罗彬瀚起身去拿自己的外套,并且示意罗骄天用不着把那个沉甸甸的书包也带上。

“听说你高考发挥得不错,”他在穿鞋时说,“所以……现在你是周雨的学弟了?”

罗骄天点了点头。罗彬瀚又问:“你是怎么对学医有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