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莱丽伽坐在车上沉思。
从表面上看,她是个多么安静而美丽的妇人,在她忠实而局促的车夫陪伴慢慢驶向广场,去做一项日常的礼拜活动。她的车夫在二十个小时前刚学会如何驾驶电能车,但却已掌握得非常好。他的手稳稳地控制着舵盘,而目光却心烦意乱,不时飘忽地回望向她。
雅莱丽伽注意到了他的神态,但不打算指出来。被她用手指掩盖住的嘴唇正无声蠕动,和寂静号上的翘翘天翼交谈。她们讨论着眼前这座城市的细节,以及在路上时的所见所闻。
在进入这座城市以前,她同一位商人有了愉快的往来。尽管相处的时间短暂,她对城市的情况却了解得更加深入,获取了足以通过城防的文件,并且换上了一身缀满闪耀虫翅的露背长裙。
商人还向她奉送了一双涂抹过芳香虫蜡的银链编织屐,但她不打算泄露自己脚上的秘密,因此拒绝了这份献礼。出于同样的理由,她也不曾答应他同寝的请求。但这位追求者并没损失什么,她给了他几种简单工业品的设计图。
“这里有些奇怪。”翘翘天翼在她耳朵里说,“刚才……”
“我知道。”雅莱丽伽答道。
“你不觉得我们的行踪有点过于招摇?路上的每个人似乎都在看你。”
“那对我们的目的来说不是坏事。”
翘翘天翼不反对她的主张。她们紧跟着谈起了其他的收获。就在雅莱丽伽走入北方最有名的光彩之城时,寂静号派遣的探测器也正向四面八方飞行。它们被派遣去调查那些伊所不了解的细节。在世界边缘的峭壁底下,或城市中最高的、属于领主的屋宇周围。出于谨慎的考虑,它们被设置为规避一切类人的生物,以免惊吓到这些甚至没见过飞机的本地居民。然而,即便她们已如此留意,那些飞往世界边缘以下的探测器全都丢失了。去了其他城市的那些仍能联系上,并且远距离地拍摄了所有的“古代战争纪念物”。
她们看了传回来的图像,也展开了许多讨论,但最后仍然决定让雅莱丽伽去亲眼查看其中的一个。近距离的,如有必要则是接触式的,来确定那东西是否真如她们所想。
“关于那些婴儿的病,”翘翘天翼说,“现在我有一点设想。”
“我也是。”
“咱们想到一处了吗?”
“他们的韵律病。”
“是的!从我收集到的情况看,那和门城里的弃婴非常相似。我对这方面不是专业的,没法做更详细的分析,不过我的猜想是这样的:在他们的身体组织里有一种结构,也许一种和他们的常规组织振动相反的材料,能帮他们适应这种声波环境。我在他们的耳朵里就发现了一种这样的粘膜腔,能避免这些环境音给他们造成伤害,并且分辨出和他们的发声器官相近的频率。我想那就是为什么他们还保留着一些简单的语言。不过这种组织肯定不是那么的泛用——听起来它似乎是在孕育阶段来成型的,只会抵抗非常特定的声波环境,否则他们不会遇到同调地现象。”
雅莱丽伽朝着伊看了一眼。后者如触电般躲开了她的视线。
“这似乎是我们找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她说,“但我们没在这儿听说大规模的婴儿丢失案。”
“没错,但我在想,也许我们的思路就错了。雅莱,当门城接到那些弃婴时,我们默认这是个生殖旺盛的物种,那时我们可是忽略了时间流速问题!我们当然这样想,因为千门万户之都已经是联盟所知的相对流速最慢的地方之一了,它和中心城也只差一点三五倍左右。我们只知道永光境的时间是特别的,可那里绝对发展不出一个这么奇怪的理识文明。就连尘王都被永光族赶走了!但是这里,也许从来就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婴儿失踪案。他们是每隔几年才丢一个,而那就有很大的技术空间了……老天,如果一路向下,我都不敢想时间还能流得多慢。我们可能不止要追十五万个小时!你觉得可能是那小鬼弄错了吗?他要找的人就在这块碎片上,而他一不留神冲过了头?”
雅莱丽伽没有做出定论,她重复了她的观点:“我们需要先看到那些战利品。”
“是啊,那些图像……”
翘翘天翼没说完她的话,但雅莱丽伽知道她们又想到了一处。在前往中心广场的路上,她一直想着那些探测器传来的图像。
他们的车开始往右转。一条更宽阔的路。当眼前的空间开阔起来后,无数色彩陡然现入雅莱丽伽眼中。在路面盘旋上升的途径中,许多载具不断从岔路汇入其中,顺着盘旋的主路通往高处的广场。在那广场边缘,覆盖钢板与钛合金的隔音屋像峭壁般整齐而严密地挺立。屋檐顶部的几百座铜雕是一种长着突出脑袋和一双眼睛的怪兽,每只眼睛都朝下方的道路俯瞰。它们眼中的光与路面的照明灯不同,带有束状的穿透力,旋转着打在每辆车的乘客身上。怪兽雕像的基座下方,菌群如鳞片般侵蚀了所有的窗台与挂布。它们正在发光,喷洒出烟雾般浓厚的孢子。
广场上的尖叫声就像菌群的孢雾喷发那样猛烈。那不是世界的狂歌,而是雅莱丽伽耳中的声波过滤器允许接收的,属于人的喉舌发出的高响,以及用金属振膜片制作的鼓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