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执像对待长辈一般,十分谦逊地弯腰对她行礼,笑着打招呼,“郝嬷嬷,扰到您看戏了。”
郝嬷嬷是贾真乳母,完完全全的自己人,自然是知道刘执身份的,慌忙站起身,绕过贾真去拉她,不让她行礼,“哦哟,清丫头这是说的什么话!快坐过来,要早知道你有空,我都不来看这戏,听你讲故事多有意思呀!”
因郝嬷嬷跟着贾真外派出来比刘执出来要早些,算起来也有年余了,人一年纪大了特别容易思乡,尤其许久没有回京,老伴儿和儿子都守在家里,难免又惦记起来。
上次刘执“意外”被带去贾府做客,就给她讲了不少京城里的近况趣闻,郝嬷嬷本来日常听贾真夸奖她有思想有才华,不是平庸女子,就对她印象十分好,等见了真人,平易近人又有趣,便更加喜欢她了,觉着她跟自家孩子可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路缘缘在一旁听到这是贾真的乳母,又对刘执如此亲昵,心里也十分高兴,推了刘执一把,“嗨呀就是,人家好意邀请,都是缘分哪,快坐下罢!”
郝嬷嬷一边点头,一边又跟路缘缘互相见礼,同拉她坐下,夸她长得有福气,额阔眼亮的,将来定是万事盛意,一生顺遂,还旺夫。
路缘缘被夸得合不拢嘴,也说郝嬷嬷面善,特别像小时候照顾她的一个奶娘,可惜她老家出了点儿事,在她几岁的时候就辞工回乡了。
这边三个女人有说有笑的,贾真一个大男人在一边似乎完全插不上嘴,难免局促起来,这情况在他身上可不常见。
以往的贾大人面对众人那可都是高谈阔论,金句频出,妙语连珠的,只是如今刘执突然出现在眼前,而且还是带着闺中密友,他没有任何准备,立刻紧张起来,总觉得这是一次随机的考察,如果自己表现得不好,是不是要被扣分啊?
他一直不说话可不是那回事儿,思及此,清了清嗓子刚要跟路缘缘客套几句拉拉关系,路缘缘却先他一步开口了,“贾真,有一说一,你长得真是不错哎,难怪清清方才说被你抢回家也不吃亏了!”
“咳、咳。”
贾真方才是紧张清嗓子,被路缘缘这话一说,是真的呛住了。
这半截儿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什么抢,什么吃亏?听着不像什么好话,可似乎又是在夸他。
刘执轻飘飘地给了路缘缘一个眼神儿,路缘缘吐了吐舌头,把话说全,“方才有人编排你强抢民女呢!”
“什么?”
贾真还没说话,护短的郝嬷嬷先不干了,眼睛一瞪,完全不是方才那笑眯眯的慈祥劲儿了,“谁这么不开眼瞎胡说!楠竹是我带大的,我们楠竹可正派着哩,谁敢瞎说,让我听到撕烂他的嘴!”
她突然一拍桌子,吓得来送果盘的伙计一蹦跶,扭曲着脸陪笑,“几位贵、贵客,您们要的果盘来了……”
“这瞎胡说的人嘛……”
路缘缘冲送果盘的伙计眨眨眼,不怀好意地一笑。
伙计心底一凉——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谁晓得他们几个会是熟人啊?刚被人交代了一件事,银子都收了,事儿却没办明白,还让当事人逮个正着,真是尴尬他妈哭丧——尴尬死了。
眼看着这小姑娘要把他给供出去了,贾真知道了还不得扒他皮?忙打断路缘缘的话,谄笑讨好道,“那个,今天是个好日子,哈、哈哈,贾大人莅临,蓬荜生辉,早闻贾大人勤于政,利于民,年少有为,令我好生敬仰,这果盘白送了,您看看还要什么,全白送,都算我的!”
他要是不这么说,别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这么反常的一恭维,贾真如此聪明,再加上路缘缘那意味深长的笑,立马就知道方才那话是谁说的了。
笑吟吟道,“哦,那就多谢了,不过我为官者,是为百姓谋福利,怎能反过来拿百姓的东西……另外,你怎么知道我是贾真?”
那伙计原本只是心底发凉,听贾真这么一问,显然是对他有些起疑了,于是脚底也发凉了,“我、我猜的。贾、贾大人玉树临风,试问临安城里,谁还能有如此卓越的风姿……”
贾真听他说话油嘴滑舌,十句话有八句话都是马屁,根本不是靠谱之人,也难怪,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被有心人利用,并不对他疾言厉色,仍旧和和气气的,准备循循善诱再问他几句,令他说出背后主使。
谁知还没等他套话,一向沉稳淡定的刘执竟然显出一丝不耐烦了,冷不丁开口道,“呵……你可知道污蔑朝廷命官是什么罪过?”
她虽语调平静,却在关键字上重度强调,再加上面色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把那伙计吓得“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频频磕头,“大人,大人饶命啊!小的口出狂言,不是发自本心,是有别人给了我银子,托我办事,他说戏场子人多……我,我冤枉啊!”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倒把其他几个也吓了一跳——别看刘执文文静静的,骨子里自有一股威严,这还没说啥狠话呢,伙计自己先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