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内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基本没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案子,偶尔有些邻里小纠纷,也是很快就解决了,是以平时官府的大门口都是冷冷清清的,时而有几个办差的衙役往来路过。
刘执头一回来这地方,不知道怎么走程序,正想跟门口站差的两个衙役打听打听,这时不远处有个中年男人满头大汗急匆匆地向这边跑来,还没站稳,踉跄着抄起鼓锤就“邦邦邦”地敲了起来,口中还高呼“大人做主”,一个衙役忙问了他几句话,之后便搀着他带进去了。
刘执整整衣服,瞥了眼掉在地上的鼓锤,弯腰捡了起来,走近那面鼓,深吸一口气,抬手……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然握住那锤头,同时头顶有人问道,“大嫂,你要做什么?”
嗓音清冽而威严,透着一股令人信服的磁性,只是这称呼令人不太舒适——刘执回头,只看到个宽阔的胸膛。
她微微抬头,方才看清拦住她动作的始作俑者——一个很年轻的男人。
此人生得五官端正,面目清爽,头发全束上去藏在黑色幞头里,露出饱满的额头,干净里还透着一丝秀雅。他身着暗朱红色罗袍,衬以白花罗中单,腰束大带,以革带系绯罗蔽膝,方心曲领服,白袜黑皮履,腰间还坠着银丝鱼袋,整个人看着精神奕奕——还是个品阶不低的官儿呢,至少五品以上。
贾真这时候也看清楚了刘执的脸,面上有丝赧然一闪而过,他原以为是个妇人,想不到居然年纪这么小,看着还没自己大,只是穿得老气且松垮,致使他从腰身上也没看出来这是个姑娘——不过也算没叫错,她梳着妇人发髻,应当只是嫁人比较早罢。
便道,“我看你手里拿着东西似乎想要入县衙办事,但不知如何进去……方才那人因是要报案所以击鼓鸣冤,你不用学他,如果材料齐全,可以直接……”
“谁说我要击鼓鸣冤啦?”刘执打断他的话,“我是有强迫症,看不得他随地乱扔东西,想把鼓锤放回原处而已。”
说着她抬手“啪嗒”一声将鼓锤放了上去。
贾真误会了她的意图,有些尴尬,冲她点头一示意,带着两个下属一阵风似的卷入衙门去了。
“知府大人……”
门口的衙役忙跟他打了声招呼,贾真一摆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知府大人……哦,原来他就是临安城的知府啊。
刘执捏着下巴沉思。
宁都看了她一眼,“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宁都道,“方才那男的。”
刘执不明所以地微微挑眉,“……那男的跟咱们有啥关系?你想让我说啥?”
宁都:“评价一下。”
刘执:“……”
见宁都固执地看着她等回答,刘执撇撇嘴道,“不怎么样,喜欢以己度人,自作聪明。”
宁都道,“他是好心。”
“哦……”刘执拖长了声音,“你看出他是好心,所以方才没拦着他?”
宁都动了动嘴,不知道怎么解释。
刘执摇头道,“你这样不行啊宁都,大哥派你来保护我的,你怎能如此草率地断定一个陌生人是好人?万一他抢了鼓锤照我头上来这么一下……我看你也不用回去跟大哥复命了,直接有多远跑多远吧,你的职业生涯基本也就告一段落了。”
宁都此时显然并不担心这个,执着地问道,“难道你不觉得他生得很俊?”
刘执愣了一瞬,恍然大悟地捂住嘴,凑近了一些,“天啊!宁都你……”接着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宁都一愣,纳闷地眨眨眼——这说啥呢?
“但是我得悄悄把这个信息渗透给大哥,要不然你年纪也不小了,我怕他擅自做主给你讨老婆!”
宁都还是没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他讨老婆的事却并不着急,一切都听主子的安排就是了,眼下急的是……
“你们在这儿干啥呢?鬼鬼祟祟的半天了,有啥事啊?”
门口站岗的衙役余光瞄他们几个半天了,终于忍不住走出来问了一句。
刘执忙道,“我们是来报备店铺的。”
那衙役看了她一眼,伸手,刘执忙将东西递过去,衙役打开随便翻看了一下,“哦,还真是。最近报备的店铺不少呢,得排号……跟我来吧。”
正好先前那个衙役出来了,换他们这行人进去,刚走两步,那衙役回头看着宁都和小墩子,不满道,“进来这么多人干啥?县衙重地,保持肃静,去去去,店主进来,其他人出去等着!”
小墩子应了一声退出去,宁都则一动不动。
“嘿——”那衙役见他不听,顿时变了脸。
刘执忙推他出去,“哎呀,官府里头都是兵,能有啥危险?门口候着吧!”
宁都迟疑道,“不是……”
是他家主子让他随时观察进展,他不跟进去看看不行啊!不过看那衙役不太友善的眼神儿,万一故意给他们穿小鞋导致没办成事,刘执非得怨他不可,便点点头,“知道了。”
刘执和那衙役刚转身进去一会儿,宁都就不声不响地跳上了县衙的墙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