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塞冬大人。
波塞冬道:“你还是走吧。这战争太激烈了。不适合你。”
“适合你吗?”她问。
他笑起来:“我最爱好这个。”他想一想,觉得这个美女似乎是个死心眼,有些话他得跟她点拨明白:“我这人记性不好,做点什么好的坏的事儿根本记不得。所以有时候仇人来行刺报复,我杀了他,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有人在神庙里祈祷谢恩,我听着也厌烦,因为我不记得了。”他停一停,看看外面窝在盆地里蓄势的海洋,水旋转的飞快,明天要把雅典城冲洗干净。
“所以你,”他看看她,“有些事儿也不用挂在心上。”
女妖心里想,他所说的有些事,这里包不包括她小的时候,被冻僵在北冰洋的边上,他偶尔路过,划一道温暖的洋流把她送到阳光充沛的地方?
她仰头看看他。又强大又稚气的大仙王,又凶残又慈悲的波塞冬。
“我要去杀掉雅典娜。”她说,“我提她的头来献给你。”
他看看她,他总是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别说我不领情,但是这跟我没关。”
她后退,要离开。
他在后面叫她:“美杜莎。”
女妖脚步不停。
他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要是不傻,就别去。”
安菲特利特突然到来时,波塞冬的手还搭在女妖的肩膀上。
在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拿下来之前,他的汗先从额角流下来了。
刚才的威仪尽失,波塞冬大人说了这样几个单音节词:“我,她……你,你,好。”
安菲特利特根本听不懂这些,垂着手看着这个艳光四射的女妖和后面惊慌失措的丈夫。
海皇怕老婆是神界的一景,女妖没想到会有今天的运气,如此开眼,想到明天行刺雅典娜,恐怕难逃一死,索性来个恶作剧。
她笑着对安菲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菲没说话。
女妖横了一条心,走之前飞快的吻波塞冬嘴唇一下。
他仓皇之中忽然觉得这个吻如此绝望,便顾不得跟安菲解释了,只对那女妖道:“你不要犯傻。”
他一句话,她已经觉得值得,裙子一摆,驾着雾气毅然决然的离开。
忽然间暴雨倾盆而下。
雨下了半个时辰,安菲一直没有说话。
波塞冬看着她:“让它停下来。”
她还是不响。
他觉得一切都乱七八糟的,突然又丧失了去解释去沟通的耐心,他双手揉一揉额角:“我很累。”
一声雷“嚓咔”一下劈下来。
他还是努力赔了笑脸给她:“你要谋杀亲夫啊?”
她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咱俩去我家那边割麦子吧。这就走,行不行?”
他思忖良久:“行。等打完明天最后一战。”
她的手要收回去,他跟上握住想要阻止她离开,可是她还是一点点一点点的抽出来。他们手上角力的同时,一直看着对方的眼睛,在那个时候两个人的心里都有疑问:这还是不是他(她)?
她还是走了。
他自己坐下来,发愣寻思了半天,哼哼着唱了一首歌:“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啊,鱼不停游;一天到晚想你的心啊,爱不停休… …”
我想我是不可能会弄清楚我妈妈是否爱我爸爸了。
腕表上显示我在水下五十七米处,我感觉要是再下沉一点我会被压死的。我就此上去吗?那我就真是来这里白玩了,刚才测试过的所有的女选手都低于这个水位,我不仅不能进入决赛,我还会成绩垫底,我会被邱阿明笑话死的。我以后是别想在潜水界混了。
我脑袋里面是很多可怕的结果,可是我的身体却连下潜一分米的可能都没有。我甚至连叹气都做不到,那会牵动我的耳膜,唉我怎么觉得那里已经开始流血了呢?我晃晃脑袋,忽然听见有人在这个被海水封闭的空间里叫我的名字。
“安菲,安菲。”
我回头,叶海怎么过来了?他应该是在男子组进行预赛啊,离这里好几海里呢。我说:“你不参加自己的比赛,来这里干什么啊?”
“我怕你潜不下去,过来带一带你。”
他过来抓我的手,轻轻扣住,我被他牵引,缓慢的向更深的地方移动。
我觉得有他在身边,好像刚才身体里的不适都慢慢消失了,我得以顺畅的呼吸,因为缺氧和水压而僵硬的肌肉好像被缓缓注入新鲜的活力,一个热带鱼游过来,我一把把它逮住。
叶海回头看着我,水镜里的眼睛在笑。
我说:“这样会不会算我作弊啊?”
他说:“为什么啊?”
我说:“因为是你带着我。”
他说:“咱们沉到更深的地方,他们看不到就好了。”
七十米,八十米,一百米,一百五十米。我摇头晃脑的左右观看,这是我从前熟悉的海底世界,可是我觉得跟叶海在一起,这个大海是我见过的前所未有的生动:水草在水波间舞蹈;鱼群经过,看我们的眼神带着玩笑和猜测;水温从冰凉变得温暖,好像拂面的春风,好像能流淌到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