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开始阶段的繁文缛节过去后,高弦首先专门和港督麦理浩开诚布公地谈了一番,“督宪,我是真没预料到,在有利银行一事上,您对我如此寄予厚望。”
“我想,您希望我接手有利银行,应该不是让我扮演香江银行业现有格局挑战者的角色,您可否把目标明示下来,也好让我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做到心里有数。”
港督麦理浩语重心长地点了点头,“大卫,你在商业方面的造诣,绝对配得上正府的经济顾问了,肯定能明白我的压力。”
“用最简明扼要的话来概括,我希望你能把有利银行做起来,足够加入目前由正府外汇基金、汇丰、渣打所组成的中央银行职能架构,以增强抗风险能力。”
高弦听得若有所悟,看来,在有利银行这个局里,港督麦理浩应该没有和沈弼狼狈为奸,甚至都不见得具备璧坚和沈弼之间的那种心照不宣,而是真的从务实的角度出发,推动此事。
说白了,港督麦理浩被沈弼当枪使而茫然不知,至于他打的算盘,也不难理解。
众所周知,香江没有中央银行,但这不意味着,中央银行对应的那些职责便会凭空消失,港府采取的解决方案是分散给各个正府机构和商业银行来分担,比如正府外汇基金、汇丰银行、渣打银行。
就拿中央银行职责之一的“最后贷款者”角色,举个简单例子,如果香江有银行因为深陷谣言而遭到储户挤兑,需要流动资金援助,或者因为经营不善而面临倒闭,需要注资援助,那汇丰银行和渣打银行就有责任站出来。
香江华资银行的翘楚恒生银行,就是因为被谣言中伤,从而遭遇储户挤兑,最终被愿意“兜底”的汇丰银行拿走了控制权。
再说中央银行另外一个职责发行钞票,现阶段,汇丰银行、渣打银行、有利银行这三家商业银行得到港府发钞授权,但最终给港元“兜底”者是港府的外汇基金。
这个时代还没出现“老剧本”里多年后,港元数次遭遇的那种,由国际资本投机导致的,波诡云谲、惊心动魄的价值危机,可仍然免不了被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崩溃拖累得如同大海中的小船摇晃不止。
原本,港元直接和英镑挂钩,但英镑真面临无法缓解的贬值压力时,可不管港元死活,自己先跑为上,于是港府在一九七二年六月作出决定,港元与英镑脱钩,改为直接和美元挂钩,汇率为五点六五港元兑一美元。
可惜的是,这些年美元同样在不断贬值,压力越来越大的港府不得不在两年后,也就是去年的十一月宣布,港元与美元脱钩,港元实行自由浮动,现在汇率早就跌破六了。
港元和英镑挂钩的时代,港府在伦敦那边设立了一个储备,现在则是搬回了香江,以外汇基金的形式运作,不难想象,才运作几年的功夫,牌面有限,让港督麦理浩这位热衷于频频增加财政支出的当家人,明显感觉到了束手束脚,甚至是危机隐隐迫近。
高弦这几年的财富增长速度堪称惊人,在沈弼的巧舌如簧下,港督麦理浩一厢情愿地以为,港府可以通过有利银行,受益于高弦那令人叹为观止的捞钱手腕。
“督宪给有利银行定下的发展目标,还真有点让我望而却步,但我愿意奋力一搏,担起这份重任。”高弦做慷慨陈词状,让自己和港督麦理浩的谈话,暂告一段落。
港督麦理浩欣然点头,起身道:“我先去和尼客松先生叙叙旧。”
别看尼客松在米国声名狼藉,但世界超级强国的前总统,可不是香江这帮人能小瞧的,况且尼客松这位政坛大佬,即使下台了,也没有完全丧失能量,所以港督麦理浩还真得态度端正地会晤一下。
璧坚便说道:“帝国特惠税制度眼瞅着就要失效了,也不知道米国将香江列入特惠关税受益地区能否顺利实现,希望尼客松先生能提供一些参考情报。”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这些年以来,米国一直在用世界贸易组织的前身关税及贸易总协定,打压英联邦体系内实行的帝国特惠税;英国之前一直孜孜以求加入的欧洲经济共同体,也同样对帝国特惠税不感冒;现在英国已经如愿成为欧洲经济共同体的成员,英联邦的帝国特惠税随之加速土崩瓦解。
香江经济体系现阶段虽然具备制造业,但香江做为一个自由港,进出口贸易始终都是重中之重。
高弦刚来到这个时代的一九六九年,香江经济从前两年的局势动荡阴影中走出,开始复苏,进出口贸易总额超过了二百八十亿港元,其中,进口额为一百四十八亿多港元,出口额为一百零五亿多港元,转口额为二十六亿多港元。
到了去年,也就是一千九七四年,香江进出口贸易总额突破了六百亿港元大关,达到了六百四十多亿港元,其中进口额为三百四十一亿多港元,出口额为二百二十九亿多港元,转口额为七十一亿多港元。
这些包括贸易额、增长速度在内的数字,足以说明进出口贸易对香江经济发展如何举足轻重,进而对国际贸易多边机制的变化更为敏感了。
而对于怡和这样的远东英资百年老字号,不亚于正在面临一场类似几十年前中国发生改天换地的新市场环境剧烈变化,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