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睛,淡淡说:“这些伤于我,不算什么,你不用管我。”
宴春本就因为摸药瓶微微侧着头,因此他的声音打着卷的同这晚春的暖风朝她侧耳钻。
宴春只觉得耳朵里面痒了一下,然后撑着手臂,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把那对阴阳鱼藏哪了?”
宴春实在好奇。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和人这般自由谈论,就算是在涤灵池醒来,父母和师兄同她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以安抚她为主,对她的未来会恢复成什么样子讳莫如深愁眉不展,不似这偷鱼郎一样态度自然。
虽然他根本不看她,是有点怪,但是宴春觉得更怪的是她自己。
她凭空出现,刚才还干了那么多引人误会的事情,可这位到现在都被她压着的兄弟,一句话也不曾问过她,她说什么他都点头相信,还不是敷衍,宴春能感觉到他是真的信。
这让宴春对他越发好奇了,才会忍不住问了那对阴阳鱼的事情。
她问出这句话,便代表她一直看着他挨揍的事儿,却根本没管。
宴春问完就盯着偷鱼郎看,好奇他怎么反应怎么说。然后她就看到偷鱼郎始终闭着的眼睫微微一颤,不问她怎么知道,直接回答道:“那鱼……在这处后山的一个山泉底。”
宴春眼睛又弯了下,她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露出这种鲜活笑意,她表情奇异地又追问:“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之前那些人那么揍你你都不说,你告诉我,不怕我告诉他们去讨赏,再扭着你去刑罚殿受罚么?”
偷鱼郎侧颈发上缠了几片半黄的叶子,被风一吹,犹如枯叶蝶振翅,他喉结再度慢慢滚动,放缓了呼吸,似乎怕惊到栖落他身上的“蝴蝶”,又似每一个字都椎心泣血斟字酌句一般。
最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告诉你,不怕。”
“哦?为什么?”宴春的兴致顿时有些淡了,问:“难道你认识我?”
要是这偷鱼郎认识她,那他的举动也就不稀奇了。
毕竟宴春是这衡珏派两位长老衡珏双尊唯一的女儿,是修真界靠玩命修炼的修士们,咬牙切齿不屑又羡慕得要死的仙二代。生来就在仙山,入道是直接靠灵气经年淬体冲开的。
虽然修为实在不堪,但光这个身份,只要她爹娘不出意外,她就是庸碌到死,在这门中的尊贵程度,也不亚于生于凡尘皇城的公主。
不过偷鱼郎很快又开口说:“……不认识。”
宴春却有些不信了。
偷鱼郎又说:“我修为卑劣,勉强拜入外门不过两年,虽然识得你身上穿的内门弟子服,却不知你是内门之中哪位师姐。”
他说得缓慢,又坚定,拜入山门两年,连内门都不得入,怎么能认识昏睡十一年的人?他不该认识。
宴春听了之后,果然表情又好了。
说道:“才两年?你入妄境还不能驻颜……”宴春视线逡巡在他脸上,见他脸嫩,笑道:“那你年岁该很小,确实得叫我师姐。”
宴春说:“我这儿有内门弟子才能用得上品伤药,你既然这么信我,今日你我一起‘落难’,咱们也算有缘。”
宴春看着一板一眼地偷鱼郎,玩心大起,只把他当小孩子,眯着眼睛哄:“你叫我声师姐,我就给你吃。”
她实在是这些年无聊得紧,无人知道她在涤灵池底并未沉睡,意识化为灵雾在灵山禁地游荡,浑浑噩噩又寂寞如雪。
她本就在内门掌门弟子之中排行最小,上面全都是师姐师兄,其他长老的弟子们也都比她大,还真没有人叫她师姐呢!
只是宴春没意识到,自己这种逗孩子一样的行为,属实是有些一言难尽,尤其是她还压着人不让起来。
偷鱼郎放松些的身体顿时一僵,宴春便觉得自己是有些过了,他们素不相识,她又寂寞太久,实在是不该抓着个人便这样胡闹。
于是她笑了一下说:“我开玩笑的,这药……”给你。
“师姐。”偷鱼郎声音比刚才还低一些,如琴声回音的尾调,带着些许被山风刮走了音的颤。
宴春终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这小师弟也太好欺负了。宴春想。
不过她把一直捻在指尖的丹药,送到了偷鱼郎嘴边,轻轻碰了碰,还没等说一句吃下去有什么效用,那双形状姣好的唇便轻轻开启,将丹药含进去,咕咚咽了。
宴春又一愣。
这就吃啦?
“哎,我还没说有什么用,你就吃了?”
宴春哭笑不得:“小师弟,你的戒心也太低了,万一有毒呢?万一我诓你呢?我穿了一身内门弟子服你就叫我师姐,真不怕我是个来路不明的,混进仙山外门地界,就是为了作乱?”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给你吃的不是什么仙丹,而是傀儡蛊,”宴春正色道:“我就是魔族奸细,要操纵你做坏事的。”
她说话间,身下人已经因为上品伤药的作用,身体隐隐发热,宛如泡在暖泉一样舒适。
他缓缓吁出了一口气,被打了那么长时间的疼痛,和滚下山时被树撞到的骨裂,全部在飞速修复,皮肉伤更是转眼消失。
他此刻听了宴春说的话,险些脱口而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