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店小二好奇发问,父皇便率先开口了:“行了行了,都别愣着了,今天出门就是出来放松的,大家都不必拘束,随意入座吧。”
父皇话音刚落,小十七也跟着招呼起来:“就是就是!四哥哥你们快坐啊,坐涵儿旁边,快来快来!”
好家伙,我们这几个已成年或者即将成年的大人还不如一个刚九岁的孩子放得开。罢了,横竖这也算是一顿难得的温馨家宴了,我便也不再拘束,招呼三小只跟着落了座。
好歹我还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可三小只又不是,打从坐下来就表现得格外拘束,除了阿郎一贯面无表情以外,剩下的两个都因为多年来的习惯养成了奴性,真是白瞎了他们那一身昂贵的衣服了。
没办法,人终究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的。我有心扶照他们,他们却从一开始就放弃了这个机会,让我这个做主子的也确实有些无计可施,索性就由他们去了。
瑞月轩的服务态度和工作质量都是一等一的,父皇是个追求品质和格调的人,尽管不在深宫也还是会习惯性地去找最匹配他身份的店面用餐。只不过往日里他应该都是坐在包厢的,如此热闹嘈杂的场面估计他也是第一次见吧。
但这都是我的揣测罢了,毕竟像父皇这个段位的人,即使有什么情绪也不会表现在明面上的不是?
不过闹挺归闹挺,这瑞月轩的上菜速度却是一等一的快。一是我们点的都是一些只闻其名未见其形的民间菜品,二也是人家的工作确实做得到位,总共没等半盏茶的功夫我们点的菜就全都上齐了。
鉴于在座的基本上还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们,父皇也没有要酒。毕竟他可是资深老酒鬼了,年纪轻轻…呃,应该说是人到中年吧,就尝遍了天下的各式佳酿,宫里头还有专门的酒窖,珍藏着各种海内外的名品,就连每年的宫中大宴、皇祖母生辰这样重要的日子他都不肯拿出来分享,算是父皇索然无味的生活中一个比较重要的爱好了。
为免三小只一直这么拘束破坏了难得的好气氛,我主动上手给他们夹了菜。要知道,这不光是他们的第一次,其实也是我的第一次。毕竟打从我开始懂得分享起,身边值得我为其付出的人就没有几个了。除开皇祖母和几个比较要好的弟弟妹妹以外,也就是他们三个有资格享受本皇子这般待遇了。至于父皇…哼,他不是还没老到拿不动筷子吗?
檀鸢和小辫子被我感动得双颊绯红,眼瞧着就要掉下眼泪了,幸而还有个一贯无感的阿郎在,一边毫无形象地嗦着大骨头棒子一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俩,仿佛在看两个白痴似的,硬生生把他们都到嘴边了的感激之情给堵回去了。
嗯…怎么说呢…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莫名奇妙。注意哦,是奇妙不是其妙。倒不是说对这样的环境有多么不习惯,只是单纯觉得十分新鲜,十分满足,哪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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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的一些食物并不十分符合我的味蕾,却也能让我莫名地开心。
想想我的前小半段人生,只有在每年国家或宫中有大事发生的时候才能见到这么多人凑在一块儿吃饭的场面。那家伙,赴宴的大臣家眷加上伺候的宫女太监加在一块儿都能凑够一个加强连了。
可是你们敢信?明明这么多人,一顿饭吃下来似乎除了父皇他们这些大人物以外我基本上就只能听到奏乐的声音,连筷子碰到碗边发出的轻微声响都从来没听到过。与其说是宴会,倒不如说就是一场变相的素质考核来得贴切。
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们家里头的女儿,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的衣服可能连走路都不那么方便,有好几次我都瞧见几个不知道哪位大臣带进宫的女眷,穿的衣服紧紧巴巴的,身材确实是显出来了,到了席上却连伸手夹菜都显得费劲,到头来还得让侍女帮着给她们违反,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图个啥,好不容易进宫吃顿饭,放开了多吃点儿,吃饱了肚子不比啥都来得划算吗?
但这样的场景我也没见过几次,自从我开始读书以后,父皇就再也没有让我参加过任何一场面向朝臣们的宴席了。而且不光是我,我们这一辈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是如此,一般就是到了十二岁以后便不许再参加宫宴了,只有自己家里头的人聚在一块,比如皇祖母寿辰的时候才能大伙坐在一块儿吃个饭,可是憋屈死了。
总而言之吧,虽然才刚吃了没两口,我的心情却已是十分畅快了。瑞月轩的菜色着实不错,口味也比较大众,没有什么我特别不喜欢的东西。只是看着那两只拘束扭捏的样子让我觉得有些扫兴,除此以外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口中咀嚼着小十七贴心地为我夹的排骨,看着父皇佯装生气逗弄小女儿,小辫子在一旁边忍着笑边瞧热闹,檀鸢大着胆子劝说父皇,阿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干饭人,这样的场面,与其说是梦寐以求,倒不如说比梦境还不真实。毕竟像我这样的人,似乎生来就与这样的生活无缘了。所以哪怕只是这一瞬,哪怕下一秒这样的美好就要烟消云散了,我也还是不会觉得遗憾。相反,我要把此时映入眼帘的一幕幕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中,当作我可以珍藏一生的宝贵财富,永远珍藏怀念着的。
外头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