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7日，上午10点08分

聒噪的铁蜂于天空盘旋，叽喳的雀鸟在鹅卵石路上嬉闹。

本该属于课间操结束而接踵出拥挤的教学楼各层走廊，此刻却仿佛夜深时分的墓园一般宁寂。

无论是男是女，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无论成绩是名列前茅、还是常年稳踞款底，都在一时间宛如木偶似的正襟在自己那生硬的座椅上，提心吊胆地观察着四周，缄口抖颤地同彼此面面相觑。

“很好，看来里面的学生都暂时安全，并没有人在暴徒们挟持控制的时候，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看着眼前电脑屏幕里显示的，从无人机的摄像头上回传而来的，还算祥和的画面，上一秒还在因局势不明朗而暗下愁忧的泽警官终于是浅浅叹了口气。

“这是个好消息，”林警官先是附和道，然后一转头，便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冲另一头戴着无人机操作vr眼睛的警员喊话说，“哎小明，你能让无人机转一下镜头吗？把视角添到北面，也就是高一教学楼的那个方向，我想趁此机会观察一下犯人们看守各自楼层时的大致分布，以方便之后可能的武力突破计划制定安全的行动路线。怎么样，能办到吗？”

“当然可以，包在我身上。”没有一丝犹豫，对讲机的听筒就立刻给出了正面回答。

话音刚落，电脑屏幕上的画面便开始剧烈变换了起来。只见两张a4纸大小的满满像素点，统一的宛如缎带一般从左往右移动，在经历完一阵虚化以及一小段上下颠簸的震颤过后，突然，又仿佛被磁铁吸引的钟摆一样戛然定格，最终停留在了一栋规模与先前楼宇相当，只是由于向阳而色调更为柔和的五层建筑之上。

“好了，我调好了警官，你们那边能看到最新画面吗？警官，警官？！”轻松将任务完成的操作员第一时间就确认性地问道，企图收到对讲机这头的二人哪怕一个“好”字的夸耀。

殊不知此时林子瑞和季泽并没有多余的间隙分神，无人机拍摄到的场景所带来的强烈落差感，正好似拆迁工地的大摆锤一样狠狠砸在他们的心上。

“这……这怎么可能呢？高一教学楼，总共十四个班，上下六七百号人，他们居然一名犯人都没有安排看守！”泽警官的脸上书满了疑惑。

“还不一定，泽警官，有可能犯人们提前发现了我们的无人机，所以临时躲起来了也说不定，”林警官勉强乐观道，“没准就在这堵墙，或者那根柱的背后，就偷摸藏着几个人呢！只……只是说如果……”

“如果情况真如画面所描述的那样，暴徒们把全部，至少是大部分的人员都隐秘地布置在了抵御警方潜入的各条路径上，只留下少数人负责处理任何有不服从念想的人质，那么这将是最糟糕的情况。意味着我们警方将对此毫无方策，只能放任当前无用功的对峙局面无止休地持续下去，直到愈积愈重的舆论把我们压垮，不堪煎熬的人质精神奔溃，最终酿成卡伦县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悲剧。”

泽警官双目炽怒地说，咬紧的牙关如同坚铁一般刚硬。

可还未等二人说服自己接受当前严峻的形势，不幸的消息却又在学校的天空中接踵而来。

只听到安装在学校各处的广播，突然整律地闹起一阵类似于水琴的低鸣，而后，一个有些沙哑的男人的声音，拖着长长的伦西腔，在学校内外的每一个人的耳蜗里，开始沉闷地噪响了起来。

“警察，我只说一遍，请尽快让此时盘旋在卡伦学校上空的无人机飞离。在此作出警告，如果你们接下来还使用飞行器，只要它被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发现，那么我们就将随机从三个年级的学生中各挑选三个人伤害。所以，千万不要妄图耍小心思，挑战我们的底线。否则，手上有这么多的人质，少个几个几十个几百个，都对我们来说没有多大差距。哦，对了，给你们三个小时准备五亿的维塞币，分别用一百辆警车均匀地停在离学校围墙外十米的地方，如果到时候没能完成指标，那下场可就……哈哈，你们自己去想吧！”

“狂……可真他妈的狂啊！！”

电脑屏幕旁的鼠标，一掌被林警官拍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