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比是古时候有一对母子,生计全靠母亲一人的刺绣来维持。有一天,一个在天桥底下说书的人偶然经过了他们的家前,不留神瞥见了母亲置于中堂的未完成的刺绣,觉得其中的一个图案很像当今圣上姓名里的一个字,便擅自将此事经由加工后不分昼夜地传诵予镇上的所有往来人,宣讹这家子不避天子名讳的欲反不忠。
一开始,这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但随着听说的人越来越多,三人成虎的,母亲这造反者的形象便彻底钉入人心了。母亲想辩解什么,但她哪是千言万语的对手。人们朝她扔菜头、泼污水,像赶鸭子似的将她和她的儿子逼到小镇生活的阴暗角落。而等到故事乘着风飘到执官者们的耳中,为了以最简单的方式保住乌纱,他们只得顺应高涨魔怔的民意,逮捕意图造反的母亲,并在狱中用尽血肉手段,迫其签下认罪伏法的罪状,“心甘情愿”地踏上游街斩首的死行。
而这个母亲便是女人,那个从此无依无靠的儿子便是男人自己。
抱着这份情绪,男人循着公寓管理员给的手机号联系上了那个叫甄帆的女孩,强压住怒火地和她讲述了女人的死讯,并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要求她当面予以道歉。
在电话里,另一头的女孩表现得非常后悔,一直哭腔地表示自己一定会给女人一个交代。但到了实际见面那一天,坐在男人对面的她非但没有一丝歉意,反而还把自己和群员间的聊天记录端给了男人看,就像一个高傲的猎手炫耀自己满载的猎物一样。
“听说了吗?那个女作家跳楼自杀了?”
“真的吗?!那个人渣败类终于想通了?”
“哈哈,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行啊,我们才折磨她一个星期就扛不住了。”
“是啊,我的那些油漆都还没用完呢!”
“哎你们说,我们这样把一个人逼上绝路,到时候会不会被警察……”
“杞人忧天!我都跟律师了解过了,现在可没有一条法律规定我们不能这样做!”
“没错!这就像两个人隔着一条大江对骂,然后其中一个人心里遭不住了选择上吊自杀,这你能怨谁呢?”
“何况的确是她先碰瓷我们家哥哥的。”
“哼!成年人了还没有一点心理素质,那还在社会上混锤子呢?赶紧投胎吃奶去吧!!”
……
这一瞬间,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女孩的脸,男人终于是明白了,要求这些恶入骨髓的人道歉,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同时他也透切的体会到,当女人裹着一袭红装赴死时,内心充斥的是多么深重的愤恨与绝望。
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小心地记下了每一个人的昵称。
要和平、跳跳糖、糖果樱花派、青蔷薇。
眼睛,却被无数血丝映得通红……
……
“吁——嘣!!”
身后的夜空中绽开一束灿烂的烟火,原本急速在竹林中穿梭的男人顿时停住了身下匆忙的脚步。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像艺术家欣赏艺术品时的状态那样,忘我地享受着眼前的这番美丽景象,任由那耀眼的光将他的身体和左手紧握的鲜血淋漓的木棍染得通红。
“冉冉升起的新星,是吗?给我陪着那几截无人管教、肆意咬人的手指,一起下地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