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风从校园外的野间游来，摆过夹墙的杏树，掠过齐整的草坪，卷入一扇开敞的窗户里。

石立的刘海微微浮动，脸上的神情有了些许改变。他的眉头略微起皱，嘴唇逐渐抿起，蒙眬着升起了眼帘。

“啊，我睡了有多久？”他缓慢地扭动脖子，困顿地打着哈欠。

“现在是一点四十九。”背对着的我头也不回地回答，依旧执着笔在一张废报纸上划拉。

“这么久了啊，”他平静地说道，然后猛地将双手撑向沙发床面，像个不倒翁一样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弹了起来，立刻切换出了倦怠的状态。

“你在干嘛呢？”他走了过来。

“还能干嘛，把我们分别拍到的‘可疑人’做个罗列总结呗。”我敲了敲报纸，上面分列着两竖序号以及紧跟其后的一些衣着特征，比如“黑镜、蓝、黑、黑单”就是对一个“戴着黑色眼镜，穿蓝衣黑裤，背黑色单肩包”学生的压缩描述，“左边顺序按的是你立拍得上的时间，右边的则是我用手机拍摄的先后。”

“总共三十一个人啊，哎，这几个人的序号前面为什么会有一个叉？”

“意思就是我把他们排除在嫌疑之外，”我解释道，“这几个人，要么是透过分辨率阻碍却仍能清晰可见肌肉轮廓的壮汉，要么是衣冠洁整落落大方的气质男，要么是身材削瘦的矮个子。所以就被我剔除，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前面的我都懂，你判断的依据是特地练习一千米的举动和手机上错综的刮痕，但是后面那个小个子是什么理由排除的呢？”

“这只是一种大概率的猜测罢了，”我拿起桌上的手机，递到石立的手里，问道，“这手机你拿着的时候就手机壳表面而言，不觉得很滑很亮甚至有些黏人吗？”

“嗯，的确是有这种感觉。”

“其实这都是手机原主人手心经常出汗皮肤容易分泌油脂的体质造成的。再加上他性格又比较大条，不爱打理生活细节，日积月累之后的手机膜自然而然就成型了这样一层油腻腻的反光膜。而这样的体质大多数是发生在胖子或者高个儿的身上。”

“原来如此。”石立认同地点点头，“一二三四……那经过筛选剩下的就只有这八个人了吗？”

“没错，不过还能进一步的压缩，”把报纸整齐对折好，连同水笔一起揣进上衣口袋，“走，和我到楼下去。”

“去干吗？”

“忘了吗，就是我们之前说好的试验啊，自始至终没有被提及到的那条信息得赶在晚饭的时间点之前利用起来。白天的时候，高三教学楼里面领导巡视得是最频繁最无法预测的，而且因为每个老师都和学生交道三年的关系，看到陌生的我们脸上不符合高三年纪的神情，会很容易被质问暴露。所以趁着这段时间内的下课五分钟游荡在教学楼走廊，把列表里面的人挨个儿问过去毫无疑问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只能熬到晚自习下课的间隙里才能把被抓的风险降到最小。”

站起身往外走。

“既然正反都要等到天暗下来，还不如继续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推理游戏，进一步缩小身份范围，看看能不能光凭这部丢失的手机找到它的原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