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尽春来, 群花初醒。
慈宁宫里桃花杏花争相怒放,灿若霞锦,恣意燃烧, 瞧着分外喜庆热闹。要说往年,此刻必是宫妃们赏阅花朵的时间, 只是如今进出后殿的宫人们却是面『色』严肃, 蹑手蹑脚,时不时用担忧的目光扫向厢房。
那是七阿哥住的地方。
小太监上前敲了敲门:“主子, 去乾清宫的时辰到了……”
殿内一片寂静。
小太监只得硬着皮推开门,小翼翼的探进去:“主子……?主……子?”
两侧帷幕都拉拢着。
殿内黑漆漆的一片,全然无法寻到七阿哥的踪迹。小太监额沁出点汗珠, 刚想要喊人来寻七阿哥,耳边便响起了胤佑低沉的声音:“本阿哥不去。”
乾清宫偏殿里, 开蒙读书的人只剩下他一个。胤佑去了两天, 坐在那格外空旷的安静宫室中, 只觉得孤寂寒冷,是茫然无比。
就像是德嫔,虽然是被宣布思念六阿哥过度以至于伤身去世, 但是胤佑还是从宫人的片言碎语中得知了真相。
起因是自己的……故书。
望着窗外油绿欲滴的嫩竹, 望着团团簇簇盛放的桃花, 胤佑却像是依旧在冬日,冰冷刺骨。他不理会小太监的劝说,胤佑抱着膝盖,埋着脑袋躲在角落里。
他不想去乾清宫。
小太监急得焦烂额,唯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他人。很快大门关了又开,脚步声从远至近,胤佑没抬看, 没注意到这一回进来的是四阿哥胤禛。
胤禛停在胤佑面前。
他看向窝在墙角里的胤佑,里一阵阵的不是滋味。
他是不太喜欢胤祚的。
无论是上辈子德妃为了胤祚厌恶自己,亦或是这辈子娇宠溺爱以至于胤祚自小跋扈,胤禛对待胤祚除了厌恶并无多大感觉。
只是看着他由坏变好,看着他逐渐长大,直到冰冷的消息到来为止,胤禛才赫然明他的里早早就开始动摇,早已对六弟生别样的期待。
只是这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他看着沮丧的胤佑——自己如此,何况一直相处的七弟呢?胤禛鼻尖酸了酸,伸手轻轻『摸』上胤佑的脑袋:“七弟……”
“四哥。”胤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没抬看胤禛,低低说着:“都是我……”
“这和没关系。”
“如果不是我写了故书……如果不是六哥想找回来的话……”又哪里会给旁人机可乘?胤佑眼圈红通通的,泪珠在眼眶里滚动,他抽抽搭搭个不停,将一切罪责都往自己身上堆。
“……这些都是意外。”
“不是的。要是我知道六哥的病这么严,要是早一点,再早一点知道就好了。”胤佑低低的抽噎着。
龙气可以撕开围拢在八弟身上的恶念,也可以保护别人不受侵害。若是他早一些知道,再早一点知道的话,要是他能过去的话……
胤佑忍不住哽咽出声。
已经是二次了,为什么又……来迟了呢?
胤禛的手紧了紧,他伸手抱住胤佑:“这些不是胤佑的错,是四哥的错。”
是我,自觉额娘健康便安理得的享受一切,却从未将那些个隐藏在其后的恶人挖掘出来。是我,连自己年幼的弟弟也保不住,任由他们被人伤害。
他太骄傲,太狂妄,也太颓废了。
不想当皇帝难不成意味着自己可以放手吗?难道要等上辈子的错误再次发生,他再来后悔吗?
胤祚的死给了胤禛一耳光。
胤佑哇的哭出声:“不是四哥的错,是我的——”
两兄弟抱痛哭。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立在门外,原本想要进去的脚停在了原地。
她们齐齐叹了口气。
皇太后勉强打起精神:“皇额娘,儿臣瞧着是该带他们出去松快松开,放松放松情才是。”
太皇太后点点。
只是紧接着她便皱起了眉尖,深深吸了口气:“在此之前还得让小五和小七种痘才是。”
康熙也是这个打算。
已经出过一次意外,他不想见到也不想看到二次意外发生。
康熙派遣御医慎而又慎的选择痘苗,经过反复核查以后送往避痘,准备给胤祺和胤佑种痘。
这一回的种痘非常谨慎。
康熙先令钦天监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又令御医为两位小阿哥的身调养至最佳,避痘是选了自己当年避痘之地,以期将好运过渡给两个孩子。
等到黄道吉日当天,康熙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带佟皇贵妃、宜妃和成嫔一行人赶至避痘,在避痘上香行礼后,目送两个孩子进入其中。
佟皇贵妃、宜妃和成嫔紧紧握着手,坐在马车里也频频望向后方,六阿哥不幸夭折的消息在回『荡』,让宜妃和成嫔阵阵不安。
唯知道一些内情的佟皇贵妃没多说话,她拉着宜妃和成嫔的手腕,低低说道:“放吧,皇上然早准备的。”
回宫之后她们也无法静下来。
宫里早早的摆上三尊神,佟皇贵妃、宜妃和成嫔每日都要上香行礼,保佑两位小阿哥出痘顺利。
康熙中也是担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