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是个屠夫，可的一生却痴『迷』于研发各式菜肴，彼时天下太平，皇帝又是个老饕，陵城的太守次举荐徐青岑前往都城当御厨，徐青岑就婉拒了。

后来徐青岑得了病，程翎化作人形去探望。

那会儿已四十了，疾病缠身，虚弱得喘口气都费劲儿，见她来，强撑着站起来，她说道：“徐某今已不及当年，繁复的菜式已没力气做了，倒是可以姑娘下碗面。”

程翎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是来探望你的，哪里让病人做饭的理由？”

可徐青岑是坚持要程翎下面条，不过确实没少力气了，只程翎做了一碗阳春白雪，虽然清淡，但味道仍旧是极好的。

徐青岑着她吃。

程翎劝去都城。

都城医遍地，总能治病的大夫。

徐青岑却说道：“生死命，徐某并无野心，安于一隅已是满足。”

程翎见状，不便说，可是见屋中冷清，平时也鲜少邻里来往，又劝说找门亲事。

那个时的人总是在意无子嗣，好后继人，不管大年龄的男人都想讨一门媳『妇』，可徐青岑不一样，明明生得也是一表人才，但始终孤寡一人，提着菜刀站在门口总是凶神恶煞的，上门的媒婆吓得不敢接近冬柳巷。

徐青岑是拒绝了她的劝说，跟她说：“徐某这样的身体，不必拖累人了，本是孤儿，何来便何去，能程姑娘赏识徐某的厨艺，此生也算是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了。”

程翎头一对房客动了怜悯之心，不愿见被疾病折磨，略施灵力，好让没那么痛苦。

可徐青岑终究是个□□凡躯，哪怕她缓解了的痛苦，可没过久，徐青岑是死了，享年四十五岁。

徐青岑走的那一日，程翎去送了。

这一生过得极其孤独，死后也没人知晓，是程翎一手『操』办了的后事，那时的人总喜欢后事热热闹闹的，程翎便喊来和自己要好的城灵，风风光光地办了十天十夜的流水席，最后葬在了一块风水宝地里。

只可惜没过久，便是邪魔大战了。

程翎原本打算每年清明时节徐青岑除草上香，以此感谢那些年的投喂。

程翎作为人类复活后，去找过徐青岑的墓，可惜时过境迁，埋徐青岑的地方建了一所私立贵族小学。程翎的小学就是在那儿念的。每天校车接送，一群小学生叽叽喳喳的上学下学，跟群小鸭子似的。

徐青岑的墓早没了，尸骨更不知道被挖哪儿去了，不过倒是一点挺符合徐青岑的，就是原本埋的那一小块地方上面建了食堂。

小学食堂的饭菜挺好吃的。

总而言之，程翎是怎么想都觉得徐青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和城灵是半点关系都搭不上边的。

可前的姜饼人身上分明是同类的气息，程翎是知道百分百没弄错的，而且祂身上也确确实实是拥城灵的力量。

难道是当年徐青岑也是哪一座城作为人类出生，所以她才没察觉到？

可是也不对。

当年那会儿没邪魔大战，众城也未消亡，城灵归城灵，人类归人类，城灵能化作人形，可是不会作为人类出生。

她作为人类出生，前提也是已死了……

程翎思考间，却见姜饼人坐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着她。

那么一瞬间，程翎觉得姜饼人和当年徐青岑的模样重合了。

她心中微动，问：“你叫徐青岑，对吗？”

姜饼人没摇头，仿佛在思考，过了久，它在空中飘出了一行字——

我可以叫这个字。

程翎问：“你喜欢这个字？”

祂点头。

当年她问徐青岑：“你叫什么字？”

站在门口，擦拭着刀上的血，兴许是鲜少和人沟通的缘故，说话时些拘谨，又些紧张，半天才说道：“在下徐青岑，徐州的徐，青岑可浪碧海可尘的青岑。“

程翎说道：“好，以后我喊你徐青岑，徐州的徐，青岑可浪碧海可尘的青岑。”

一顿，程翎问：“你觉得可以吗？”

徐青岑冒出了一点粉烟，慢慢形成两个字——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