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八年。
八月。
一处位于深山中的寺庙,挨着一棵老桂花树旁的禅房,此时房门轻轻打开。
门是木头做的。
打开时发出一声轻响。
木门一开,一阵桂花香扑面而来,中间混杂着些许扁柏叶子的气味,让人莫名喜欢。
陈子文走到外边,微微抬头看了看天。
天很蓝,云很高。
心却很难平静。
陈子文挥了挥衣袖,尸气化风吹走落满一旁石桌的桂花,但很快又有桂花从树上掉落下来。
刷!
陈子文身影消失不见。
一路土遁,没有方向,陈子文走走停停。
民国的到来,对百姓来说,最大的变化大概是发型。
生活并没有变得更好。
军阀四起,战乱不休。
山野间土匪还是那么多。
有钱人也依然有钱。
陈子文翻山越岭,穿街过城,出现在一片山水之间,望眼青山高耸,居中平处铺着一条铁路,两截火车车厢“呜呜”往前驶来,仔细看去,竟是由一群白马拉着。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夕阳山外山……”
一片嘈杂声中,车厢内传出男女合唱声音。
“好!好好!”有人鼓掌。
“汤师爷,是好吃,还是好听?”
“也好听,也好吃!都好!都好!”
“哈哈哈!我马某走南闯北,靠的就是能文能武,与众不同。不光吃喝玩乐,更要雪月风花!”
“哈哈哈哈哈……”
“……”
陈子文站在山顶看着这些荒唐景象,同样也看见了一群将这辆奇葩“马车”视为目标的麻匪。
“砰!砰!砰!……”
几声枪响过后,拉着列车的马绳断开,白马往前跑开,麻匪们骑马往列车奔去。
陈子文没有理会。
好人坏人,富人穷人,陈子文都不想管。
“枪法不错。”
陈子文留下一句赞叹,身形一晃,又消失无踪。
距离在这具飞尸体内苏醒已有三十多年。三十多年里,陈子文凭着本尊留下的记忆,维持着人的特征。可是如今,或许是时间太久了,飞尸的特性渐渐复苏,所谓的人性逐渐被尸性取代。
一如方才。
陈子文若出手,麻匪与列车里头的人都会死。
因为飞尸喜欢鲜血。
不过这种尸性的出现,并不是最让陈子文担心的。这种僵尸本能的复苏,陈子文能够克制。
更让陈子文在意的是,自己对自身状态的满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心中觉得这样活着也不错。
陈子文内心很复杂。
陈子文逐渐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快一些找到本尊,否则有些心思的转变,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至少一间禅房,已经关不住陈子文。
“1919年,假如这还是原来那个世界,‘陈子文’早已经出生了吧?”
没有去管麻匪抢劫的陈子文想到什么,久违的生出好奇。
自当年寻找过一次,陈子文没有再寻找过“自己”。
这个“自己”不是指本尊,而是出生于这一世的“陈子文”。
也许是心血来潮,陈子文转身确定方向,往台山县遁去!
记忆中,“陈子文”出生于台山县荔湾镇。
在荔湾镇有一个师傅,名叫诸葛孔方。
陈子文不断遁行,终于抵达荔湾镇。
荔湾镇变化很大,比起陈子文第一次来时的形同废墟,如今的荔湾镇多出了很多人。
镇子上房屋经过重建,已然初具规模,更有几家工厂,烟囱冒着浓烟,工人进进出出。
陈子文沿着街道走了几圈,向许多人打听过后,依然没能找到“陈子文”,甚至连诸葛孔方都不复存在于这個镇上。
“我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陈子文脑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陈子文”真的要不复存在了吗?
陈子文伫立着。
内心的迷茫似乎加剧了陈子文对于自我认知的模糊。
良久,陈子文往前走。
漫无目的。
又仿佛自然而然的,陈子文来到任家镇。
看着小镇镇门口立着的石碑上刻着“任家镇”三字,陈子文感受到一丝久违的熟悉。
光绪那会儿,这个小镇尚不叫任家镇,陈子文还以为任家镇也不会出现了。
好在如今任家镇再现,没有被这个世界抹去。
陈子文步入任家镇。
任家镇以“任家”为名,顾名思义,肯定与任姓有关。
陈子文稍微打听,便得知任家乃小镇第一大户。
如今方民国八年,任婷婷即使出生,也还很小。
陈子文没有打听任婷婷的兴趣,简单打听了下任家各成员姓名。
让陈子文惊讶的是,任家与自己记忆中的任家很像。
镇上任家共有几大户,主家家主名叫任发!
这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