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的时候,康丝坦斯?沃伦的身体渐渐恢复到刚从傀儡城回来时的健康状态。在这个难熬的隆冬里,饱受饥寒的柴郡人曾经组织了一起小规模的抵抗,当时公爵大人因为妻女双双卧床不起,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所以整个柴郡都跟着遭了殃,到春耕的时候柴郡甚至都已经难以看到田间壮年的农奴。
经过这件事情,克里斯?沃伦不得不把对女儿的教养再次放缓,为了培养继承人而准备的众多课程全部被减半,本来应该从十六岁开始的社交也一切从简。热爱音乐和舞会的卡特琳娜夫人吸取了教训,对沃伦削减社交费用一事没有异议。更何况发生在柴郡的镇压让沃伦公爵在贵族圈子里饱受诟病,领民在饥寒交迫下发起暴动,这无疑是一起不怎么体面的事件。
神族曾经以能征惯战著称,但当他们征服了所有的土地,杀死或者奴役了所有的敌人之后,铁腕和暴力的名声就不再是一件好事了。
康丝坦斯并不知道这些,她羡慕地看着侍女们都换下裘皮,在仍然料峭的春风里穿上修身的长裙和短靴,再看看自己在冬天重新消瘦下去的身材叹了口气。
“如果能出去踏青就好了。”康丝坦斯说。
“现在野地里风还很大,想要踏青的话,要等第一场春雨之后呢。神灵庇佑,您的身体在一天天强健起来,到了下一个冬天,说不定我们就可以去欣赏雪景了呢。”安娜欢快地说。
“那就把帐子先换成浅色的吧。”康丝坦斯并不反驳。至少浅绿色的帐幔也能让房间里显得春意盎然。
发福了的魔狼萨利在墙角无聊地咀嚼着一块肉干,摇了摇尾巴。
恢复健康以后,康丝坦斯发现自己并不能像秋天时候那样可以轻易地窥探灵魂了,她必须集中精力全神贯注才能维持一小会儿那种特殊的视觉,稍微涣散就会恢复常态。比起父亲在仪式中馈赠的天赋影子,康丝坦斯其实更着迷于那种窥视,她在失望之余压下这个秘密,期待着会有好的转机。
珂珂兰在试验台上戴着护目镜把几个精巧的小零件焊接起来,再装进昨天做好的骨架里,一只机械螳螂就在腹中魔核的驱动下摇摆起它的钳子。
“进步很快。”纳什在旁边笑得灿烂极了:“下一步你可以开始学习如何让你手里的小东西拥有独特的个性,世界上没有两片花瓣是完全相同的,生物也是如此,我们的傀儡也是这样。然而最强大的傀儡术并不依靠最精巧的手艺。”
“我,算是一个傀儡吗?”珂珂兰的眼神并没有离开她的造物。
“呃,当然不是,你见过傀儡学习傀儡术的吗,呵呵……”纳什脸上毫无心虚的表情。
“我的味觉正在失去,嗅觉也是一样,并且我的身体在这样的年纪不再长高,这也是不正常的,我正在死去,不是吗?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正在开始腐烂,那我一定不会惊讶。”
“我想你只是需要一些药剂,对,可以治愈你的药剂,我这就去调配一些。”纳什匆匆离开实验室,居然有一些慌张。
药剂学可不是纳什的专长,没有生命的傀儡哪里会生病?
珂珂兰觉得自己应该感受到一点点悲伤,然后还有那么一点点感激,但这就像给傀儡设定好的情感一样,它们知道自己应该这样做,这是经过精密的计算得出的结果,却并不是自发的感受。珂珂兰停下来仔细去品味那种靠记忆模拟出来的感觉,却发现怎么也抓不住。
在哈克?莫里斯的城堡里,幕僚长莱茵正一脸淡漠地看着面前的母子。
坐在莱茵对面沙发里抽泣的是一位仍然风姿绰约的夫人,感谢神族漫长的生命,时光尚未在她身上雕刻出明显的痕迹,她虽然刻意做了妇人装扮,可是一张娃娃脸仍然鲜嫩无比。她的年龄一定还未超过五十岁。
她身边神态倨傲的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她有着比她母亲更精致的五官,手脚细长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的确,她有骄傲的资本,那一头蓝发就是。并没有这样尊贵头发的莱茵甚至有些百无聊赖地想。
这样的场合他已经处理过不下二十次了,从最开始的莫里斯亲王充满惊喜,亲自接见那位失而复得的私生子,到后来的漠不关心,只是派亲信的幕僚敷衍一下了事。而莱茵恰好就是那位不幸的幕僚。这是一件无聊到极点的工作,说实在的莱茵对那些一脸苦情的娇媚女子一点好感都欠奉,可是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认真对待,万一有一位是真的呢?
所以他对面的这位夫人已经絮叨了接近六十个安斯。
顺便说一下,神圣大陆的计时方法是每年十二个月,每天二十四个小时,这奇怪地和珂珂兰上一世一致,不过再精确下去,他们每个小时分为四十个安斯,也就是说每个安斯相当于一分半钟,然后每个安斯分为三十息,每一息大概就是一次呼吸的时间。
“神灵啊,我都不知道殿下他是否还记得我,我只是个相貌普通的百夫长的女儿,我必须为我的自私忏悔,我曾经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作为家族的继承人,毕竟我的父亲死了,我又是独女,只是这孩子的身体……我们拖了一天又一天,本来想孩子成年时他的身体就会变好,可是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