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禁忌的婴儿(2 / 3)

朔风扬起时飞散到各地,在岩石缝里,在苔泥坑里,甚至在老树的树洞里扎下根来。

部落的老人们说,珂珂兰是一种会飞翔的树。

琪拉的部落在整个大陆西南的穷山恶水里,是那种好多年以来就只有百十个人,一直在苟延残喘,却一直都没有灭绝的小部落,他们甚至还是一个独立的种族:翼魔族。翼魔族人并不是天生就有翅膀,他们需要在成年之前就与附近山林里鸟类魔兽的亡灵沟通,并且在背部纹上对应的图案,然后就有一定的机会在成年仪式的作用下长出一对翅膀。在成年仪式上没有得到翅膀的族人一生都不可能再拥有飞翔的能力,他们是被保护的对象,负责放牧驼兽,建造房屋,捕鱼,制作兽皮衣物以及养育部族里的幼儿。而得到翅膀的那些则是部族的战士,他们抵御外敌,狩猎魔兽,把得到的魔核带到山外边的城镇里换取部族必须的药材、金属和取悦神灵的香料。

山外面住着传说中的神裔,他们有着更加强壮高大的身体,俊美的面容和蓝色的头发,甚至拥有着莫测的威能。

虽然亵渎神裔是必死的重罪,但在翼魔族这样一个偏远闭塞的小部落,他们当中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外面的种族,而在这些人中又有大概一半根本就活不到成年,每一个新生的婴儿都是部落的珍宝。按照这样的逻辑,萨满琪拉生下一个来历可疑的孩子也就不算什么大事了。翼魔族实行群婚制,族里九成的人口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所以即使到了夏天珂珂兰可以满地爬的时候,她再也戴不住那顶兽皮帽子,也再也没有人质疑她奇怪的发色。

淳朴的山民们去过最远的地方只是山那边的集市,甚至几十年都不会有某位神裔路过他们的村子,他们根本想不到拥有这样的头发对他们来说将意味着什么。

珂珂兰经过了一年多的婴儿期,渐渐听懂了族人的语言,也渐渐接受了现在的命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会在母亲的看护下长到成年,学习那些奇怪的跳大神一样的仪式成为一位见习萨满,并且在母亲年迈时接替这个位置。

如果有幸得到一对翅膀,这可能性很小,虽然族人并不在意她的发色,珂珂兰却在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一个混血儿:她比族里那些娇小轻灵的孩子们更加高壮,有着更加白皙的肤色和似乎用不尽的精力,她和那些孩子只是一眼望上去就有太多的不同。

“这孩子将来恐怕需要一对大点儿的翅膀。”没有了牙齿的族长嬷嬷坐在篝火边轻轻抚摸着珂珂兰那一头微卷的蓝发,她长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慈爱。族长嬷嬷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抑制不住地咳嗽,这种时候她会努力把头偏到一边去,她咳嗽的毛病是萨满琪拉也无能为力的,多年下来都是冬春严重一点,到了夏天又会缓解一点,吃了无数草药也只是让她的胸闷稍微舒服一点而已。

萨满琪拉正在火堆的另一边带领着族人里的年轻人们跳一种祈祷风调雨顺的舞蹈,节拍快速有力,动作简单粗暴。

其实珂珂兰知道这一世的母亲并不喜欢跳大神,她成为萨满也只是因为她是萨满的女儿,这是一个代代传承的工作,并且萨满在部族里地位超然。琪拉更喜欢独坐在火堆旁自言自语。

和部落里别的那些母亲不同,琪拉独自教养她的女儿,这是萨满的特权,她的女儿必须从小接受训练,学习与山林中的精灵沟通,随时准备着成为新的萨满。然而琪拉教导珂珂兰的却不止这些。

在远离村子,独属于女萨满的山洞里,琪拉守着一小堆篝火,神情庄重:“我们是被神族放逐的种族,是在非常久远的时代里一场神战的失败者,神族拥有迅捷的飞翔能力,于是我们的祖先也想出了办法让我们拥有翅膀,他们曾经和神族一样高贵,拥有数不清的臣属,执掌生杀……”

琪拉的声音像唱歌一样悠远绵长,每次珂珂兰都是躺在母亲的大腿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篝火的跳动,想象着在只存在于翼魔族萨满唇齿间的荣光,她并不太相信母亲的故事,认为那只是萨满们服食了过量苦可果之后迷乱的想象而已。

所有的族人们都信仰神族,神裔们代替那位高贵的神灵行走于大地,他们曾经来到过翼魔族的部落,据曾经到过外面世界的族人们说,外面的种族也是信奉那位唯一的神。每次带领族人们向那位神灵祈祷的是自然是琪拉,但是珂珂兰知道自己的母亲另有不同的信仰。

“看,今晚的月亮多美。”琪拉对自己的女儿说。

赭红色的巨大月亮此时正缓缓爬上山顶的天空,她照例投下一抹朦胧的赤色,让山谷里的猛兽都骚动起来,吼叫声此起彼伏。

“她是万物生灵的母亲。”琪拉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些迷幻的色彩。

大多数时候珂珂兰都在跟着母亲采摘草药,晾晒风干,存放在不同的兽皮袋子里,在她看来这些药方的作用十分有限,要不然族里的孩子与老人也不会每年夏天都因为拉肚子死掉一批,然后在冬春交际又因为发烧咳嗽死掉一批。

但是族人们没有怨言,那不是还有被救回来的吗?萨满总有灵验的时候。

难以下咽的实物,臭烘烘的草药糊糊让珂珂兰长成了一个精力旺盛的少女。在她六七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