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他松开揽着我的手,将我放得端正,从上到下打量我,眼底有笑意:“一月未见,君姑娘竟不认得在下了?”那笑容淡淡的,要划伤我眼睛,我觉得开心,想让这开心更长久一些,却不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道:“二十五天。”又道,“阿拂。”
月光下,他眉目依旧,一身玄青衣衫,手里握一把软剑,剑尖染了两滴嫣红,腰间佩戴的玉饰在夜色下泛出温软蓝光。
我看着他,这个风姿翩翩的佳公子,他是我的心上人。
前一刻想着要见他,后一刻就真的见到他,我很高兴,但一低头看到糊满黑泥的绣鞋和满是尘土的裙裾,立刻想装成不认识他的陌生人。
他挑起眉毛:“二十五天?阿拂?”
我将脚往裙子底下缩了缩,回答他:“我是说,我们这么熟了,你就不用姑娘来姑娘去了,叫我阿拂就行,还有,我们没有分开一个月,只分开了二十五天。”半晌无人答话,我悄悄抬头瞟他一眼,没见他有什么特殊表情,猜测他多半是不相信,想了想,掰着手指同他细算:“你是五月初十走的,今天六月初五,你看,果然是二十五天……”
他却打断我的话:“阿拂。”
我说:“什么?”
他笑道:“你不是让我叫你这个名字?”
山间万籁俱寂,只有他说话的声音,偶尔能听到夏虫啾鸣,都被我自行忽略。我想我的脸一定红了,幸好有面具挡着。但转念一想觉得这个想法不对,倘若没有面具,说不定就能让他猜出我的心思。虽说注定不能有什么结果,可如果能有这样的机缘让他知道,说不定也好呢。
他低头看我,仿佛是等待我的回答,我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往后瞟一眼,正想说“嗯”,但这一瞟吓得我差点瘫软在地。
一望无垠的黑色山道上,一具狼尸斜躺在我身后,绿幽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已毫无光彩,脖颈处正冒出汩汩鲜血。
看我表情,慕言似笑非笑:“你该不会一直没发现背后跟了头狼吧?”
我点头表示确实没发现,并且腿脚打战,仅凭一人之力完全无法自行移动。他将我拉开狼尸一点:“那你也没听见我一剑刺过去时它在你耳边嗷地叫唤了一声?”
我想象有一头狼竟然流着口水跟随我许久,如果没有慕言,此时自己已入狼腹,瞬间就崩溃掉,眼圈都红了,后怕道:“那么大一声我肯定听到了啊,我就是想回头去看看是什么在叫……”
他拍拍我的背:“别怕,不是已经被我杀掉了吗,你在怕什么?”拍完皱起眉头,“说来君兄弟和你养的那头老虎呢?怎么没跟着你,叫你一个小姑娘这么晚了还在这山里晃荡?”
我抹了抹眼睛:“他们私奔了。”
慕言:“……”
我就这样和慕言相见,虽然心中充满各种浪漫感想,但其实也明白他在这个难以理解的时刻出现在这个难以理解的地点,绝不是一件可以用类似有缘千里来相会这种美好理由解释的事情。
我有许多话想要问他,趁他俯身查看狼尸时在心中打好腹稿,正要开口,前方林子却突然惊起两三只夜鸟。
七名黑衣人蓦地出现在我们眼前,就像从地底钻出的一般。
我想这可真是历史重演,敢情又是来追杀慕言的,正要不动声色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再再退后一步。还没等我成功退到慕言身后,面前的黑衣人却齐刷刷以剑抵地,单膝跪在我们跟前:“属下来迟了……”声音整齐划一,仿佛这句台词已历经多次演练,而与此相辅相成的是,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羞愧欲死的表情。
我收拾起惊讶,转头看慕言,他已收好手中软剑,容色淡淡的,没理那些黑衣人,反而问我:“还走得动?”
我茫然地望着他。
他嘴角噙了笑:“你不是害怕得腿软了吗?”
我立刻反驳:“我才没有腿软。”
他摇头:“睁眼说瞎话。”
我说:“我、我才没有睁眼说瞎话。”
他好整以暇看着我:“那跑两步给我看看。”
我说:“……”
慕言说得对,我是在睁眼说瞎话。
我确实吓得腿都软了,刚才危急时刻退的那几步,只是超常发挥。人人都有自己的软肋,我的软肋就是狼和蛇。只是被慕言那样直白地说出来,有点受伤。
因这样就腿软未免显得懦弱,我不想被他看不起。如果是君玮来问我,我一定会恶狠狠回答他:“老娘就是腿软了你奈老娘何?!”
可慕言不同,我只想给他看我最好的一面。这道理就如同不想让心上人知道自己其实也要上茅厕那样简单。不过话说回来,我也确实不用上茅厕。
正沉浸在伤感中,耳边一声“冒犯了”,身子忽然一轻,被慕言凌空打横抱起来。不知谁抽了一口气,四周格外静,这口气便抽得格外清晰,而我抬头,只看到天空月色皎洁。虽是打横抱起我,他走路依然闲庭信步,丝毫不见累赘模样,只是路过地上跪得整齐的黑衣人时,微微驻了驻足。
大家纷纷低下头,慕言的声音在这空旷山间轻飘飘响起:“知道什么是护卫?你们的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