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跑到东街口的时候已近巳时,东街人来人往,马咽车阗。
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惯常摆摊的地方,原本相连的三个摊位,如今只有个生面孔的大爷在卖头花——昨天林秀秀没来,今个儿连庞仪也不见了。
她的视线挨个扫过东街的摊位,怎么也找不着那面写着“仙人指路”的幡旆。
她冲着新来的老大爷连比带划,先是问老大爷有没有见过一个算命先生,身长八尺,举个仙人指路的旗子,比划着才想起庞仪也许今天没带那副算命的行头出来,又对老先生描述了半天庞仪的形貌特征。老大爷连说没见着,反过来问她要不要买头花,张三连连摆手,又跑去问其他人。
庞仪平日里总是在东街瞎逛,找各种贩夫走卒聊天,整条街的摊贩都和他熟稔得很。张三问来问去,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庞仪去哪儿了,只都说今天没见着他出摊。附近摊位买糖炒栗子的王婶说:“阿三,老神仙平时不是和你还有秀秀最熟么?如果你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们怎么会知道?”
张三失魂落魄地离开东街,她绞尽脑汁想着,庞仪平时除了东街,还会去哪儿呢?这时候,她才发现,虽然一块摆了三个多月的摊,自己对庞仪的了解却少得可怜。
她想去庞仪的住处找找看,这才意识到,她甚至连庞仪住在哪儿都不知道。秀秀请她和庞仪吃饭,她也回请了二人,可庞仪从来没有回请过她和秀秀。
她想去庞仪常去的地方碰碰运气,可除了东街,她根本不知道庞仪爱去什么地方,因为她不知道庞仪平时喜欢做什么。
她甚至绝望地想,自己连“庞仪”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都不知道。
“如果昨晚的事情真是老神仙做的,他会不会去眠月楼附近转悠,打听老鸨有没有死透?”抱着这样的想法,张三又去了西街。西街比东街繁华得多,不像东街那样到处是做小本买卖的摊贩,西街沿街全是豪华敞亮的铺子。
眠月楼早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张三在人群外边踮起脚尖仔仔细细查看,没见着庞仪的身影,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到了人群最里边。眠月楼已不见了昨日熙来攘往的景象,只有几个身着驼色短袍的壮汉正在进进出出。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着昨晚发生的事,嗡嗡的交谈声吵得张三脑仁发疼。
“大哥,”张三打断了一旁正在兴致勃勃和身边人高谈阔论的中年汉子,指了指进进出出的大汉,“这几个人是干啥的呀?”
中年汉子打量了她一眼,道:“看这衣服就是丁大善人家的啊,岛上跟人命有关的事情都是丁大善人在管,何况这里本来就是丁大善人的产业呀。”
“那这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呀?怎么这么多人围着?”张三又问。
“这不是你这种小姑娘该知道的呀。”中年汉子白了一眼张三。
正当张三打算去问其他人的时候,却听中年汉子接着说道:“这里面的老……板娘和一个……那种男的自杀了。”
“自杀?”张三装作惊讶的样子,“他们为什么自杀呀?”
“这就不是你这种小姑娘该知道的咯。”中年汉子撇了撇嘴,却又接着道,“这种地方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那方面的事咯。”
“哪方面的事啊?”张三接着问道。
“小姑娘怎么能问这种问题的啦?”中年汉子显然十分不满,“这个老板娘和那种男的好上了咯,但是那个男的的客人嘛,也得罪不起,老房子着火嘛,两个人就相约着私奔,但是私奔呢,也没私奔成,就被发现了。两个人就双双自尽了,去地府做一对鸳鸯咯。”
张三瞠目结舌,她没想到故事流传成了这个版本。她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又沿着西街走了个来回,依旧没找到庞仪。
“会不会去了秀秀姐家里呢?”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张三又去了趟林秀秀家。林秀秀家还是和昨天一样如同一片废墟,且空无一人。
张三有些绝望,她心中最为糟糕的结果便是:庞仪昨晚杀了老鸨之后,并没有打算救林秀秀,而是畏罪潜逃,直接离开了沐遥岛。
“不,不会是这样,”她尝试说服自己,“老神仙如果不打算救秀秀姐,昨晚为什么要闯进老鸨的房间逼问她?他一定是想救秀秀姐的。”
“对啊!他想救秀秀姐!”她眼睛一亮,蓦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秀秀姐被关在丁家,老神仙该不会是已经去丁家救人了吧!”
张三等不及回家披上遁形甲,便从秀秀家中翻出一个背篓,直接前往丁府。她初来沐遥岛时,还没放弃偷妖丹的想法,便去丁府附近踩过好几次点,如今再次前来,心中五味杂陈。丁家的宅子离海边很近,张三背上背篓,扮做赶海的渔家女,这样在丁府附近转悠时,不易引人怀疑。
可真到了丁府边上,她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丁府占了好几百亩地,光绕着丁府外边走一圈就得花两炷香功夫,除了朝南的正门,东、西、北面还有侧门,何况庞仪若是去救人,很可能根本就不走大门进去。
她远远地绕着丁府外边转了一圈又一圈,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知该从哪下手寻找庞仪。转到第三圈的时候,她终于引起了正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