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对峙(1 / 2)

夙霞山庄的正厅内,立着一扇沉水香制成的屏风,屏风上青山绿水,云缭雾绕,奥境深幽,笔墨苍茫。画中一男子披兽皮、背竹篓,赤足坐于石上,口中正咀嚼着草药。屏风两侧提有联句:“四海到处有亲人不论生地熟地,春风来时尽著花但闻藿香木香。”。

此屏风原本板板正正,置于厅堂入口处正中,此刻却歪在一旁。一块血迹喷溅在屏风正中,恰好让画中尝百草的神农氏半截身子浸在了血泊之中,使原本清朗明洁的画幕显出几分诡异。血色鲜红,显然刚沾上去不久。

就在屏风旁,一对中年男女并肩而立,二人原本身着华服,此时衣裳却已沾满被血污浸染和被烟火燎烧过的痕迹,原本的颜色和图样已不甚分明。两人的佩剑落在地上,两柄俱是镶金嵌玉的宝剑,若有行家在旁,便能识出,这是两件上乘的法器。然而此时,一柄剑已被折成两截,另一柄剑尖回卷,已然无法进行刺击。剑身颜色暗淡,显然也已不剩什么法力。

宝剑的主人此时的状态也并不比两柄剑好上多少。男子脸色苍白,唇角带血,身前从右胸至左腹有一道尺许长寸许深的伤口。按理说,哪怕是修士,受了这么重的伤,必然损及脏腑,甚至战力尽失,然而此男子依旧双手捏诀,药叉右,金莲左,双目警惕地盯着前方,未有丝毫懈怠。男子身旁的女子,脸色青灰,双颊凹陷,身上不见男子胸前那样怵目惊心的伤口,然而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的身形在一点点萎缩,明明正值壮年,却干瘪得如同老妪一般。女子左手贴在男子后背,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捏青灵诀,一股暖意顺着她的左手流向男子后心。随着灵力的不断涌入,男子的伤口非但未随着他的施法裂开,反而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浅。

二人身前两尺处浮着一个半人高的大葫芦,散发着熠熠金光。不断有灵气顺着二人捏诀的三只手涌入葫芦中,葫芦发出的金光则形成半个圆球,将二人罩在其中。然而二人的目光却并未看向葫芦,反而紧盯着圆球外一个中年长须男子。

“这么多年未见,两位小友真是了进步不少呢。”该男子捋了捋过胸的长须,笑道。

他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明明看起来和对面的男女年龄相仿,举手投足却老气横秋;乍一看,他的形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可一双阴恻恻的眼睛却让这份仙气荡然无存,反而显露出几分阴沉狠辣;他开口对二人说出的内容,仿佛在与多年未见的老友打招呼,但声音中透出的刺骨冰冷,不禁让人不寒而栗。

长须男子伸出手,长指甲轻触金色半球边缘。对面的二人瞪大了双眼,捏诀的手微微颤抖。一股力量从球面边缘透出,撞向长须男子,将他逼退好几步。

长须男子不怒反喜,笑道:“两个金丹期的药师,竟然这么能打,老夫真是开心得紧。”

他忽然张大嘴,举起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你们刚才劈头盖脸洒向老夫的断魄散,效果还真是不错,老夫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二人一听,脸上没有半点喜色,反而心里同时一沉。断魄散乃世间至毒之物,凡人只消沾上一点,立时魂飞魄散,骨肉化作一滩脓血,普通修士沾之也轻则修为尽失,沦为废人,重则七窍流血,毙命当场。断魄散炼制所需之材料极为罕有,炼制过程又复杂无比,二人这么多年也不过炼出一小瓶,本作绝境中保命之用,刚才在打斗过程中尽数洒出,却只令对手的行动稍稍迟滞。二人心中叫苦不迭。

长须男子见二人面色惨淡,又笑道:“这么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你们自己应当也知道迟早会落在老夫手里,与其继续负隅顽抗,不如乖乖束手就擒。”

见二人不言语,长须男子摇了摇头,语带讥讽地继续说道:“人人都道浮风星雨悬壶济世,知交好友遍天下,可惜一个喜宴便将你们打回原形。瞧瞧你们那些狐朋狗友,什么扈飞幻阳之流,老夫一句话,便教他们作鸟兽散。”

浮风星雨一听,目光略微变得暗淡。二人虽属散修,但医术精湛,枯骨生肉,一生救人无数,故在修真之人中口碑甚佳。今日喜宴原本高朋满座,胜友如云,邀请的都是二人曾经救治过的修士,二人说是这些宾客的恩人也不为过。长须男子提到的扈飞幻阳更是二人的莫逆之交。然而,长须男子现身后,仅仅一句:“夙霞山庄勾结夷仙,其罪当诛,汝等宾客未参与其中,速离此地,一概免责,若汝等甘心从逆,负隅顽抗,则炽魅亦不能分别,只得玉石俱焚,诛尽杀绝,汝等门派亦将受到牵连。”便令众宾客顷刻间散尽。二人心知炽魅修为高深莫测,手段阴狠毒辣,加之前来赴宴的宾客绝大部分都有所属门派,若此时挺身而出帮助二人,不仅很难是炽魅的对手,反而可能将自己的门派牵连进去,离开实属情有可原。但想起二人当初对很多宾客都有救命之恩,如今夙霞山庄遭难却无人伸出援手,仍不免心寒。

见二人面色难看,结界却并未缩减半分,炽魅从怀中掏出一枚巴掌大的口袋,道:“你们向老夫用断魄散,老夫便把摄魂用在你们身上,倒也般配。”

一听到“摄魂”二字,浮风登时面如死灰,葫芦的金光暗淡下来。星雨察觉到不对,忙道:“浮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