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仁杰急追至山脚下,被一条壕沟拦住去路。
壕沟下杂草丛生,隐约可见大量腐朽木桩。
从形状看,木桩上头曾被削尖
再抬头望山,壕沟后方,残垣断壁零落山腰下,分明是一座废弃堡垒。
长江两岸曾是南北两朝对峙的前缘,野外残留些防御工事不足为奇。
“看来抢走陆娘子的人便藏在此处了。”
壕沟又深又宽,以鱼仁杰的修为只能堪堪跳过去。
但此时夜色深沉,难保这里没有暗藏陷阱。
造桥又太浪费时间,所以谨慎起见,他当即让手下跳下壕沟,清理出一条安全路线。
片刻后,一条小路被清理出来。
鱼仁杰见手下全都安然无恙,再无疑虑,放心跳下壕沟。
走过七八丈长的小径后,他攀上另一侧沟壁。
就在此时,一阵狂风猛然挂过,将附近火把全部吹熄。
鱼仁杰心生警兆,急忙往上爬。
可后脚刚刚准备上提,一只手牢牢抓住了他脚踝。
鱼仁杰下意识往脚下看,目光正好与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对视。
草人的眼睛。
……
陆双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着静虚观的厢房内。
表妹程莺莺以及第五观主一家三口全都关切看着自己。
“我这是……”
“你已经昏迷两天。若非医者说你无大碍,我怕是要哭死了。”柳师师上前,满脸自责,“早知如此,我就守着琼花观半步不离……”
“昏迷……”
陆双全身酸软无力,精神还有些恍惚。
只记得昏迷之前,想着逃跑无望准备自尽,结果被一个怪异的草人阻止……
“对了,那个草人!”
陆双一个激灵,挣扎起身对众人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救我的人?”
“救你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柳师师开口:“我们找到你的时候,附近并无他人。”
“提前离开了么……”
陆双怅然若失。
程莺莺见表姐神色有异,心有所感:“表姐,是谁救了你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解释。”陆双苦笑摇头,“若说是一个草人救我,你们信不信?”
“草人?”
众人皆是一愣,自以为陆双昏迷太久,作了些光怪陆离的梦,脑子有些不清晰。
唯独第五念念闻言目光一亮,拍手大笑道:“小师兄!是小师兄救了陆姐姐!”
“你小师兄什么时候回来了?”柳师师上前拉着女儿问道。
其余人也投来好奇目光。
便见第五念念抬起笑脸,理所当然道:“草人就是小师兄!”
……
草人就是杨遇安。
这种奇怪论调除了亲历奇事的陆双,其余人都只当她童言戏语。
当下众人更关心到底是谁要对陆双下手。
柳师师直觉跟鱼氏有关,可惜没有任何证据。
鱼俱罗如今是剿贼大将,手握数万精锐劲卒,就算人证物证俱在,官府尚且未必敢动他,更何况如今什么证据都没有?
一想到陆双差点毁在此人手中,柳师师便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众人万万没想到,这闷气只存在了三日,事情便有了翻转。
原来官府贴出通缉榜文,追查杀死鱼仁杰的凶手。
“鱼仁杰死了?”
琼花观众人听闻这个消息,心中解恨不假,但也惊诧不已。
“说是在野外失足掉下山崖摔死的。临死前,曾在某处野沟与手下走丢。”
“不过鱼仁杰有中仪同修为,哪里会轻易失足?所以官府断定必是有人蓄意谋害。”
“可惜在城内郊外大索三日,仍旧找不到真凶痕迹。”
“哼哼,多半是此人多行不义,被天地惩罚!”第五观主冷笑不已。
众人自然不当真,不过却也暗暗祈祷这位帮他们报仇的义士千万别被抓到。
“找不到真凶么……”陆双回想起昏迷前所见,若有所思,“若是一个草人所为,官府确实很难查到什么……”
不久之后,陆双收到陆馆主的来信,更加确认这次遇险与鱼仁杰有关。
原来陆馆主说不日将与张、葛二家的主事人一同来江都找四道场商议组建江南道盟之事,让陆双先行在江都帮众人打点前哨,安排好住宿事宜。
同时他还提醒陆双提防鱼氏父子,怕对方求亲不成,暗下黑手。
虽然陆馆主这封信来晚了一步,但至少说明陆馆主身体并不大碍,陆双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鱼仁杰一死,鱼俱罗迟早会追查到我身上,毕竟他长子死前正要绑架我……不得不防。”
面对一个至少大将境的强者,若说心中不慌,自然是假的。
但陆双想到那夜惊鸿一笔的怪异身影,心中不安迅速淡去。
“你虽然不露面,但其实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对么……”
陆双放下信纸,望出窗外。
初秋凉风送爽,吹散了女子眉宇间的忧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