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南下,昔日好友全都不闻不问。不曾想在千里之外的江南。还有佳人愿意相送!柳娘子是元某平生所见,最有情有义的女子!”
元斌开怀大笑。
柳师师见状,微微一揖,告歉道:“元兄谬赞了,师师也是有私心的。”
“哦,莫非还有元某能帮上忙的地方?”元斌不以为意。
“倒也不是。”柳师师摇头,“我这边一位好友犯了些事,为了保他,我前番向吴州剡县石城寺,也就是智者大师入灭的地方捐了一大笔香油钱,让他们铸造一座智者金身像,捐给总管府外的慧日道场。”
“那金身像高丈许,重数千斤,只能走官道运送。”
“故而此番护送元兄,其实也是借公务之便,做些私事,还望元兄不要见怪。”柳师师坦诚道。
“无妨。”元斌摆摆手,“为保友人,不惜千金,这正是我最欣赏柳娘子的地方,怎会埋怨?”
言罢,他席地而坐,抬手道:“喝酒吧!”
……
“元兄怎会被判去流放闽越?”
酒过三巡,柳师师提出疑问。
闽越属于蛮荒之地,距离京师超过两千里,是毫无疑问的重罚。
但到底不是死刑。
“娘子有所不知,我能活命,是因为朝中有人保我!”
酒水下肚,元斌也敞开心扉,悲意上头。
“至尊听信小人谗言,废黜太子勇,又大肆株连我等东宫党羽。可怜我元氏一族,曾经为大隋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一朝翻脸,父兄被杀,家人全都充作官奴。“
“若非长宁王殿下在至尊面前力保,我怕是已经随父兄而去!”
“原来是长宁王的情面!”
柳师师恍然点头。
长宁王杨俨,是杨勇长子,杨坚的皇长孙。
“我听说废太子一案,长宁王血书请求为至尊宿卫宫中,言辞极为哀切,感人至深,至尊因此同意他所请。”
“如此看来,至尊虽然对废太子失望至极,但对皇长孙还是念旧的。元兄得长宁王看重,将来未必没有起复的机会。”
元斌听得出柳师师在安慰自己,苦笑摇头道:“师师太乐观了!”
“我如今零落成泥,也不怕说些犯忌讳的话。当今至尊,骨子里就是个薄情之人。”
“前有秦王俊,后有太子勇,都是至亲骨肉,哪个不是说废就废?”
“长宁王这事,多半是怕遭后人非议,故而才留些体面而已。”
“我能保命,已属万幸,不敢奢望将来。”
……
话说到这份上,气氛不免有些沉郁。
柳师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
倒是元斌放下酒杯,坦然对视道:“感谢柳娘子赐酒。投桃报李,元某也不想朋友为难,封气汤拿来吧!”
柳师师闻言一愣,轻叹一声,命狱卒端上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元斌出身大族,有上都督修为。
对付这种有修为的犯人,除了普通的枷锁铁链,还有封气汤这道保险。
这是一种特制汤药,能封闭修行者的气海,为期一月。
气海乃是修行者的根基所在。
都督级修行者气海被封,等同废人。
就算是仪同级修行者,失去气海支援,战力也会大打折扣。
至于再往上的境界,自然还有其他压制手段,暂且不表。
而回到眼下,因为封气汤有时限,所以需要定期补充。
元斌宁死不喝汤,甚至绝食,狱卒们都拿他没办法,只能请柳师师出面。
一碗汤水下肚,元斌顿时冷汗直冒,捂住肚子哀嚎不已。
等缓过气来,脸色已经煞白如纸。
气海被封的滋味,相当难受。
柳师师见状心中忍不住想,若非自己花钱保住了第五郎,他如今怕也是要遭这种罪。
……
“没想到师娘私下默默为师傅做了这么多……”
房顶,杨遇安轻轻合上瓦片,悄然离去。
自从杨广离开江都后,总管府对他来说就不再是禁地。
虽则算不上出入自如,但利用琼花仙子遮蔽气机的效果,短时间内潜行到外围的几处厢房,还是没有难度的。
他今夜过来,是想探一探这个元斌的底细。
除了帮师傅确认一下这个是不是情敌以外,还因为元斌的身份,引起了他重视。
废太子党羽,与长宁王交情莫逆。
杨勇一派如今虽然被打压得七零八落,但新太子一日未登基称帝,对于前者来说,仍旧存在翻身的可能性。
对于杨遇安来说,正是合适的买家。
先前从萧世略那里得来的密谋信,他已经攒了两年多,也是时候该出手套现了。
否则再过几年,杨广正式称帝,这些信就变得一文不值。
“从元斌刚刚的反应来看,似乎已经心灰意冷。若真是如此,我的信就卖不出去了。”
“只是,他果真没有东山再起的念头吗?”
柳师师性子耿直,看不穿元斌的伪装。
但杨遇安自忖得封伦三成揣摩之才,并不认为元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