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来得突然，也停得很快。

地面湿着，孩童跑动间扬起小小的水花。

苏辞的琴已经停了很久。

有人催促她赐福，她才回过神来。

起身走到一边摆放花束的地方，将手中的花丢到人群当中。

每有花束落下的地方，就会响起一阵小小的欢呼声。

苏辞再抬眸看去，已经不见云羲和的身影。

北王世子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得谨言慎行。她是真没想到，云羲和竟然会放下都城的事务，跑到琼城来。

以他的性子，不应该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

所以她微愣之后，立刻做出了选择，弹了一曲白头吟。

琴音决绝，声声刺心。

最后一个音落下时，她还是忍不住抬头去看。见他脸色苍白如纸，望过来的眸光破碎暗沉。

她想，这次以后，他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

……

客栈中。

云羲和房门紧锁。

燕弋端着一碗姜汤，敲了敲门：“殿下，喝过姜汤再睡吧。”

房里一片沉寂。

若不是能感受到云羲和的呼吸声，他还以为世子又跑了。

就像这次来琼城，云羲和是避开旁人，孤身策马而来的。燕弋及时发现，这才跟了上来。

燕弋不死心地再敲了敲门，良久，听到屋里的人哑声道：“不必。”

他长叹一声，只好离开。

心里摇头，若是世子能早些醒悟孟姑娘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两人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房间里。

云羲和没点灯，任由黑暗笼罩包围。

窗口斜斜漏下一缕月光。

他盯着那抹清辉出神。

孟婉走的这些日子，他恨不得每分每秒都投入到公事当中，这样，就不会有想起她的时候。

不想起，心就不会痛。

可当他独自回府，站在一片漆黑之中时。他又无比期望着，能再看到那曾提灯候他归来的姑娘。

什么也没有。

冰凉的空气像是在嘲笑着他的痴心妄想。

那天云羲和在孟婉曾住的院子里吹了大半宿的冷风。

他忽然想，以前的她是不是也这样坐着等他。怀着满腔热忱的心，然后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忽视中，被夜风渐渐拂凉。

云羲和的十岁到二十岁，除了孟婉，没有别人。

可他是世子，肩负重任，无时无刻得以政事优先。

那时他总觉得，孟婉不会离开他，他也必定会娶孟婉。等二人成亲以后，他一定会好好弥补她。

只是云羲和没想到，他口不择言之下，亲口断绝了他们的以后。

云羲和心里涩然，在那一刻，他忽然很想见到孟婉。

他安静地处理完所有的奏疏公文，然后去后院牵了马，直奔琼城。

为北地，为百姓，他这二十年间无愧于心。

而现在，云羲和只想为一次他自己。

他想告诉阿姝。

“我后悔了。”

可他等到的，是一曲相决绝的《白头吟》。

凄清的房内，云羲和抬手去触那道虚幻的月光。

清俊的面容瘦削憔悴，修长的指尖泛着冷白。指缝间透出月亮的影子，像是少女含笑时微弯的眉眼。

他眯眼看了一会儿，极轻地喊：“阿姝。”

薄红在眼尾边上晕染开来，云羲和闭眼，嗓音低涩：“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