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了,离开这里。
司空涯刚看到小院那熟悉的轮廓,眼泪便止不住滚落。
黄昏的门扉虚掩在古老的槐树影里,随着雨滴滑落一张一合,似也在无声哭泣。
遥远的雨天默在时间的长流里,再忆起,呼吸间都带着万千毫针扎在骨髓里的痛楚。
那天,小小一只黑黑的他,跟着一群大乞丐去讨饭,却遭到那家大户人家的毒打。
他浑身的伤口都张开了,泡在泥污的雨天里,随着逐渐模糊的神识流浪。
一辆又一辆镶着宝石的车子驶过他身边,却没有一辆车停下来听听他那濒死的呼喊。
他细细的胳膊伸出来,以顽强的姿势,曲折成不可思议的弧度。
“救我!”
他的眼睛在说,他的声音在说,他的身体在说。
可是当跌落在最底层的时候,没有人会施舍一丝眼神给他,甚至连瞧他一眼都觉得沾上了泥污。
最后一丝白日的光亮消散在他倔强的眼眸里,终于,他低低的哭泣,像一只陷入绝境的狗。
他周身滚烫的可怕,浑身战栗着陷入一重又一重睡眠。
数不清的梦境蜂拥而来,梦里是甜甜叫他“阿空”的声音。
“‘阿空’在这里,阿娘不要丢开我……”
那是他唯一一次梦到阿娘,甜甜叫他“阿空”的秀婉女子。
又一阵雨落下来,狂戾的疾风像脱缰的野马,席卷着豆大的雨点冷冷地砸在他身上。
“走,我带你回家。”
就在他耷拉下肩颈缓慢而又孤独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时,一道粗砺的声音响起。
他抬头,撞入一道温柔的不像话的眼眸里。
眼前人披散着发髻,青色带补丁的袍子被雨浇的湿透,粗犷的面容与那样温柔的眼眸相遇,竟是该死的和谐。
虽然很可能是梦,但他心里还是升起一丝希望:哪怕是一缕稻草,他也要抓住。
“你真要带我回家?”他有些不确切的问。
“对啊,不然怎么办?再淋下去你就要死了。”那人冲他眨眨眼,一弯腰把他抱在怀里。
凑得近了,他才发现:这不就是旁边茶馆里那位说书人吗?
原来是说书人啊,他放下心来,放松下来的神经一下席卷着他浸入了梦乡。
再醒来,已是黄昏,他躺在一张小床上,身上早已换了干净的衣物。
说书人见他醒了,嘴上噙了一抹极淡的微笑,但他还是捕捉到了。
“醒了?饿了没?这个小米粥吃了吧。”
他没犹豫,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吞下了那碗粥。
“爹爹,请收下我,我无家可去,再在外边流落,我这个冬天熬不过去。”
“求求您了,收下我,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会一直孝敬您的。”
他看着说书人,几乎是电光石火间闪现出这个念头。
说书人也愣住了,半晌,方回过神来。
“也好,正巧我也无儿无女,只是我就是个说书的……”
司空涯的蓝色短发闪亮起来,浑身都带着惊喜:“谢谢阿爹,我这就帮您收拾院子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说书人白天去说书,晚上回来就搂着他给他讲一些集市上的见闻。
而他瘸着腿脚,将说书人的小院打扫的一尘不染,待说书人回来时,晚饭也做好了。
爷俩一边吸溜着并不美味的粥菜,一边望着天边的星宿说着话。
“我只是个穷酸书生,考了进士多年仍未考中,后面索性就放弃了。好在看过几本书,说书的钱也够我生活了。”
说书人说完,又望了眼眼前的茅草屋,眼神黯然道:“只不过仅仅盖的起这几间茅草屋而已。”
不过还不待司空涯出声安慰,说书人突然慷慨激昂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一定会成功的。”
甫时司空涯还小,不明白说书人说的成功是什么意思。
在市井摸爬滚打过的司空涯生命力旺盛的如同春风吹又生的杂草一般,蓬勃生长。
也不过短短几天,司空涯身体便恢复如初,顶着一头蓝色的短发跟在说书人身边。
“阿钊,这是你新收的徒弟吗?”
“哪能,说不定是认领的私生子呢?”
……
一群穷伙计们笑着跟说书人打趣,司空涯也不恼,大大方方让他们瞧。
等他们都说完了,说书人才笑着道:“这是我儿子,阿空快叫伯伯。”
司空涯瞬间眼眶红了,这说书人怕他得了轻视,竟这么想的周全,却把自己唯一能成家的路挡住了。
雨落得越发大了,司空涯一身青袍都被雨水打的透湿,但他却似浑然不觉。
终于天彻底黑下来,他才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司空涯抖着手,摸出那没时刻挂在脖子上的有些锈斑的铜匙,开了几次才打开门。
待手摸到那把铜匙时,纷飞的记忆又一次袭上心头。
那是一个响晴天,说书人早早回来,给他带了新买的湖蓝色衣衫。
“阿空,走,带你看看我们的新房子。”
他看着有些兴奋到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