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九,公孙府被抄家,公孙一族全数下狱。
皇后公孙韵跪在太极殿外,等待皇帝的最后旨意。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殿内安安静静,偶然有几个宫人来往,也是无声叹息。
她们这位皇后娘娘,最是温良贤淑,也最是受皇上珍爱,如今公孙一族遭此变故,她身为公孙府二小姐,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
末了,太极殿内走出来一个太监,正是那郑玉公公,如今的总管大人。
“皇上有旨,公孙一族因曾参与十年前延平王叛乱一事,现府上公孙氏族之人全数下狱,三日后公孙至处斩,公孙氏族其余人全部流放北疆,永不得回京……”
“皇后公孙韵念其贤良淑德,治理后宫多年,赦其流放之刑,废除后位,贬为庶人,搬往慈宁寺,一辈子为皇室抄经念佛,永不得回宫。”
公孙韵俯身磕了一下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殿内,淡淡说道:“臣妾接旨。”
公孙韵指尖微凉,她苍白的脸上没有施加任何粉黛,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帝王家,最是无情。
接过旨,公孙韵缓缓起身,可能是跪了太久,身形似乎晃了一下。她背过身,自知皇帝不会再愿意见她,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她一步一步走在皇宫之中,还是第一次对这个已经住了好些年的地方有些陌生。
“阿姐说过,一个氏族不可能永远强大,但是命,永远是自己的。”
第二日,坤宁宫便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自缢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垂怜公孙一族,昨日还是天朗气清的,今日便雷雨交加,大雨持续了好些日,整个宫中充斥着一股子压抑的气息。年轻的帝王不知道是愤怒还是薄情,一步也没有踏入坤宁宫,连皇后娘娘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只是吩咐内务府全权处理。
天牢里,公孙至自知即将被问斩,年仅四十八的人,此刻看起来如同六十岁暮年老者,更是在得知二女儿已经死于宫中,一夜白了头。
“没想到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公孙至颓靡地坐在地上,抬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次日,他上刑场之时,大雨滂沱。随着一声令下,血水与雨水混为一体,流过这一片土地,电闪雷鸣,绝望的呜咽。
同样被困于牢笼的公孙璃坐在草床上,沉默不语,父亲和妹妹的噩耗传来,她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一般,眼神空洞,像一具行尸走肉。
狱门那处传来声响,是谢运之来了。他站在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
昔日天之骄女,如今沦为了阶下囚,姣好的容颜变得苍白可怖。
“阿璃……”谢运之突然哽住,他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却被她轻轻躲过。
“公孙家遭难,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活下去。”谢运之清俊的面庞满是忧色,“只有活着,才能为公孙家洗清冤屈。”
公孙璃嘴巴动了动,沙哑的嗓音传入谢运之耳中,“谢大人,我娘呢?”
谢运之背过身,没有说话。
“还活着吗?阿宝呢?他还好吗?你说话啊……”公孙璃看着谢运之的背影,心中也猜到了几分,但她不愿意相信。
谢运之不忍心告诉她,就在今早,夫人和小少爷都已经服毒自尽了。他感受到有一只小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袍一角,心里酸涩。
公孙璃突然发疯似的大笑,眼里充血样的红,“她们都不在了,我活着还做甚!纵然将来能够沉冤得雪又如何?我爹,我娘,妹妹,阿宝……谁能还给我!你说啊!谢大人!谁能还我……”
谢运之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蹲了下来,注视着公孙璃,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想让她冷静下来,义正言辞地说道:“公孙一族代代为皇室效命,满门忠烈,公孙大人刚正不阿,做官清廉,你忍心他们死后还要受人诟病吗?”
公孙璃垂下脑袋,放声哭泣。
“阿璃,我知道你可以!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做不到呢?只要活着,总有一日,你可以翻案!”谢运之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年仅二十八的女子,“而且……还有我在。”
为了做官,为了继承家族志向,身为公孙家的嫡长女,她选择不嫁人,二十四岁就进宫做了少傅,原本顺利的话,今年就能进朝堂参议政事,成为大夏朝第一名女官,可是……一切都变了。她如同丧家之犬,谁都可以踩她一脚。
谢运之走后,公孙璃低下了头,她双眼布满红血丝,像个恶鬼,手指抓在地板上,渗出死死血迹。
流放北疆途中,她身上拷着链条,颤颤巍巍地走着,此次去往北疆,男子要被充为奴隶,女子的话,不出意外,要被充为官妓。但是谢运之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他买通了押解她们的官兵,等一行人到了北疆,就让她去厨房做活,不至于太过屈辱艰难。
但是谢运之还是太天真了,像公孙璃这样的官家小姐,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地前往北疆,阶下囚罢了,这些个官兵最会审时度势,一路上不知道欺辱了多少女子。
就在前夜,公孙家不知道哪个门脉的小姐哭着跑到公孙璃面前,一张精致的小脸哭成了花猫。
“姐姐……救救我!”那个女子哭哭啼啼的,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