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经过一整天的休息，侦查员们精神抖擞，和之前浑身疲惫的模样截然不同，在工位上斗志满满的工作着，效率明显提高。

把所有的社会关系人物全部都记录在本子上，特别是一些特殊职业的人，钟茵全部细致的摘抄下来，然后一个个做着排除。

虽然办法很笨，效率也不高，但是很有效。

警员们进进出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文件，也不知道都在忙碌些什么。

“小钟姐，”穆明初操纵着轮滑椅凑过来，看着密密麻麻全是名字的纸张，眼睛都要花掉了，左看看右看看，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守媳妇儿跟守宝藏的巨龙一样的男人，“我梁队哥呢？”

钟茵摇摇头，随意的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说是去找老朋友了，都两个多小时了，还没回来。”

穆明初哦了一声，放松着眼睛说道，“我调查到，死者杨金辉根本没有做过律师和警察的朋友，也并不存在结仇的可能性。”

“而死者胡梅，经常进出派出所，而作为她保护伞的丁浩，更是经常要和警界政界的高管要员打交道，牵连到的人，就得有百八十号。”

“但我却不觉得会是很大的官职人员，”钟茵放下手里的笔，盖上盖子用手指轻轻晃动着，抬头看着天花板，“你想啊，凶手利用死者的违法行为从而杀死他们。”

“说明他很见不得这种肮脏龌龊的事情。”

“但是，如果他真的身居高位，根本不可能不相信法律的力量，又或者，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下面的人根本就不敢造次。”

思考了下，换种简单的说法继续说道，“就像是我们给派出所打电话，询问修理部的处置问题时，他们听到梁队的名字，根本就不敢说谎了一样。”

穆明初很赞同的点点头，打了个响指，“同理，如果是像我一样警局的小透明实习生去，他们根本屌都不屌我。”

钟茵很满意他的反应迅速，手指灵活的转动着中性笔，思考着，“所以，凶手肯定是个路见不平、但无法始于援手的人。”

“又或者，他愿意帮助，但是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微不足道了。”

“螳臂当车，蝼蚁撼树，鸡蛋碰石头，”穆明初故意文绉绉的解释着，切身实地的换位思考，有些明白了那种绝望的无力，“明明是违法的事情，明明是别人的错。”

“明明有法律有公正，但就是因为一些位高权重的人的轻飘飘几句话，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凶手，那个时候也挺无助的吧，所以才会产生黑暗的念头，以暴制暴。”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以暴制暴。

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道白光，转瞬即逝，根本捕捉不到，钟茵下意识皱起眉，摸着脑壳怎么也想不到灵光一闪的念头究竟是怎么。

越想脑袋越疼，只能作罢，摇摇头，“我们现在需要寻找的，就是死者身边很正义但又普通的职业，也许是一个小协警，也许是一个小记者，都有可能。”

记者？

穆明初眨眨眼，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死者杨金辉曾经接受过记者采访！我还把视频给铭哥看来着！”

“记者采访？！”钟茵的语调升高，心里弥漫上一股莫名的情绪，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的感觉，迫不及待的，“把视频调给我看！”

手指飞快的操纵着鼠标，穆明初把之前保存好的视频找出来，按下播放按钮。

依旧是人模人样的死者杨金辉，依旧是他冠冕堂皇要救助小猫的“鬼话”。

钟茵的眼睛始终停留在屏幕上，在镜头瞬间闪过的时候，捕捉到一个黑色的身影。

视频里还想起记者调侃的声音，“都跑到我们摄影师肩膀上了！哈哈！看来它真的很喜欢你！”

迅速按下空格键暂停，视频画面停留在隐藏在摄像机后面看不清脸的男人身上，他的肩膀上，还立着一只灰色的小奶猫。

不知道怎么回事，钟茵莫名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眼熟。

还没等她想明白，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梁晋冷着脸大步走到他们身边，陈述一般的镇定语气，和他的思路一样清晰理智，“所有人，放下手里的工作。”

“全部调查一个叫叶景书的记者！”

叶景书！

听到这个名字那刻，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上钟茵的脑海，回忆起那个高高瘦瘦、看起来阳光温暖的男人，整个人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她记得，他曾经报道过黑心修理部的事情。

还有，那对无辜逝去的年轻夫妇。

闭上眼睛倒吸一口冷气，钟茵抬起头，看着身旁的男人，“你是怎么想到的？”

“他那天和我说过的话，还有摄影方式，”梁晋的语气淡淡的，没有找到嫌疑人的兴奋，也没有愤慨的气恼，反而十分平静，“我记得那天，他曾经说过。”

“他要做一个正直勇敢的人。”

记忆里，那个温暖的午后，阳光和善的男人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笑起来的时候还能看到浅浅的梨涡，“我要用我的方式，把隐藏在角落里的黑暗，全部都挖出来。”